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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京大屠杀的书

七仙女的家书

火车汽笛声划破了县城清晨的宁静，王德福沉重的脚步踏上了火车台阶。身后，七个闺女依次站着，最小的七丫才十岁，眼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

＂瞧瞧，七个闺女，连个顶门立户的儿子都没有，这命真是......＂邻居张大婶的话没说完，却已钻进了王德福的耳朵。他不回头，只是攥紧了那张南京的车票，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一九九二年的春天，县城里的砖瓦厂倒闭了。不少工人捧着饭碗守在厂门口，但厂长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工龄十七年的王德福，除了领到一张＂待业证明＂外，什么也没有。

家里的老式四方桌上，那张皱巴巴的证明如同一张判决书，无情地宣告着一个家庭的困境。

＂男人嘛，总得撑起这个家。＂王德福抽着烟，对着墙上那张全家福照片发呆。照片上，老母亲坐在正中间，他和妻子站在后面，七个年龄不同的女儿排成一排，脸上都带着朴实的笑容。

妻子赵桂芝早在五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医院里没有暖气，赵桂芝的病床旁只有一个煤炉，却怎么也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

＂德福，咱家姑娘多，你要好好待她们......＂赵桂芝临走前，眼睛一直盯着门外轮流探头的七个女儿。

王德福点上一根从前闺女柳华给他买的＂红金龙＂，深深地吸了一口。

＂爸，厂子完了，咱家怎么办啊？＂柳梅是大女儿，高中毕业正准备找工作。她手里攥着刚领到的粮票，眼神中满是忧虑。

王德福摁灭了烟头，眼睛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掌：＂我听说南京那边在建设，缺工人，明天我就去。＂

＂南京？那得多远啊？＂二女儿柳华惊讶地问。她正在念高二，是全家最有出息的孩子，老师说她明年能考上大学。

＂坐火车大半天就到了，远什么。＂王德福故作轻松地说，＂你们放心，爸去南京挣大钱，够你们读书，够咱家日子过好。＂

＂爸，我高中毕业了，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柳梅说。

王德福一把抓住女儿的手：＂不行！你得在家照顾奶奶和妹妹们。我一个人去就行。＂

家里的老式收音机里传来戏曲声，台面上的搪瓷缸子里泡着廉价的茶叶。这是九十年代初普通工人家庭的日常。

第二天一早，王德福带着简单的行李站在了火车站。七个女儿依次站着，像七棵不同高度的白杨。

柳梅默默地递给父亲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小包袱：＂爸，这是我们给你包的馒头和咸菜，路上吃。＂

王德福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流下来。

＂听说南京那边现在工地多，三十块钱一天呢。＂三女儿柳秀对父亲说，她听县城里回来的人说的。

＂嗯，爸挣了钱寄回来，你们要好好读书，别辜负了娘的期望。＂王德福摸了摸女儿们的头。

火车启动了，王德福隔着车窗，看见七个女儿排成一列，最小的七丫被四丫抱在怀里，小手不停地挥动。他转过身，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

八十年代末的火车还是绿皮的，车厢里挤满了像王德福一样外出打工的人。他挤在一个角落，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盘算着如何在陌生的城市站稳脚跟。

南京的黄昏，火车站前人来人往。王德福背着自己的行囊，跟着一个老乡的指引，来到了城东的一个建筑工地。

＂要人吗？＂王德福问工地门口的管事。

＂会什么？＂管事上下打量着他。

＂啥都会点，砌墙、和泥、搬砖，十七年工龄。＂王德福挺直了腰板。

＂行，明天早上五点来上工，日结二十五。＂管事说完就转身走了。

二十五，比县城里传的还少五块钱。王德福心里叹了口气，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工地上的工棚简陋得很，十几个人挤在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铁皮房里，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

王德福的铺位靠近门口，每次有人进出，风都会灌进来。他晚上睡不着，常常掏出家里的照片，借着外面的灯光看一看。

南京的工地上，王德福是最勤快的一个。早上四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从不叫苦喊累。

＂德福，你这么拼命干啥？又没人监工。＂工友老李常笑他。

＂闺女们等着我挣钱呢。＂王德福只是憨厚地笑笑，手上的活却一刻也没停下。

老李是河南人，比王德福大几岁，在南京已经打了三年工了。＂你这样不行，得学点技术，才能多挣钱。＂

晚上收工后，王德福就跟着老李学木工活。木工比普通搬砖工多挣十块钱一天，但要求手艺过关。

王德福的手很快就布满了茧子和伤痕。每天晚上，他都坚持练习木工活，直到双手发抖才肯休息。

第一个月的工钱到手，扣除吃住，剩下的六百二十元，王德福一分不留全部寄回了家。自己则继续睡在工棚里的地铺上，连最便宜的馒头也舍不得多吃一个。

＂德福，你这样不行啊，得给自己留点。＂老李看不过去，常常分给他半根香烟。

王德福深吸一口烟，眼神里却是坚定：＂家里七个闺女啊，老李。＂

一九九三年春节前，工地上放假。王德福没有回家，而是跟着老李去了另一个工地，继续干活。

＂你不回去看看孩子们？＂老李不解。

＂车票太贵了，来回就得一百多。＂王德福摇摇头，＂再说回去也就十来天，不如多干点活，多挣点钱。＂

春节那天，工地上的广播里放着欢快的音乐，王德福坐在工棚外的台阶上，写了一封长信回家。

＂......爸在南京很好，你们要好好读书，柳华该准备高考了，别有压力，尽力就好......＂

信纸上，他没有提及手上的冻疮，没有提及工地上的危险，更没有提及那些被歧视的眼光。

远在家乡的七姐妹，围坐在煤油灯下读着父亲的信。

＂爸说他在南京过得很好，让我们别担心。＂柳梅念完信，抬头看着妹妹们。

＂爸肯定是怕我们担心，南京那么远，他一个人肯定不容易。＂柳华说，眼睛有些湿润。

＂我和柳梅找了点活干，在县城服装厂帮忙，一个月能挣一百多。＂柳秀说，＂咱们不能都指望爸爸。＂

＂对，我放学后去帮邻居王婶带孩子，她给我十块钱一周。＂四女儿柳云也说。

七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每个人都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最小的七丫虽然才十岁，却懂事地说：＂我以后一定考大学，让爸爸不用这么辛苦。＂

春节过后，南京的工地又热闹起来。王德福凭借着勤奋和学来的手艺，被提拔为木工组的小组长，工资也涨到了每天四十块。

三年后，王德福从普通工人升为小组长，再到小包工头。他的腰板挺直了些，说话也有了底气。

手上的钱多了，王德福开始盘算着在南京买套小房子。＂不为别的，就为二闺女柳华考上大学后有个住处。＂他常对老李这样说。

柳华果然没让父亲失望，在九五年的夏天，她收到了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天，王德福请了整个工地的人喝酒，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我闺女，我闺女考上南京大学了！＂他举着酒杯，声音都是颤抖的。

＂德福有出息啊，闺女这么争气！＂工友们纷纷祝贺。

王德福醉了，躺在工棚的床上，眼泪无声地流下。他想起了妻子赵桂芝，如果她还在，该多么骄傲啊。

第二天一早，王德福就去了南京城东的房产中介。

＂师傅，您看看这套，两室一厅，五十平米，离南大不远，十七万八。＂中介小姐热情地推荐。

＂太贵了。＂王德福皱眉。他这些年攒下的钱才十二万。

＂那这套呢，老小区，一室一厅，三十平米，十三万五。位置也不错，去南大坐公交半小时。＂

王德福仔细看了看房子的位置，想了想，点了点头：＂行，这套我要了。＂

买了房子，王德福却从不住进去。房子钥匙一直放在他随身的布袋里，有时候下班后，他会去看看那套属于他的房子。

＂德福，房子买了不住，你这不是糟践钱吗？＂工友不解。

＂那是给二闺女上大学用的，南京大学离那儿近。＂王德福说这话时，眼里有光。

柳华来南京上学的那天，王德福特意请了假，去火车站接她。

＂爸！＂柳华一眼就认出了站台上那个黝黑瘦削的身影，扑了过去。

王德福愣在原地，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一时不敢相认。三年没见，当年的小丫头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了。

＂爸，你瘦了好多。＂柳华心疼地说。

王德福笑了笑：＂哪有，爸这不是过得很好吗？走，带你去看咱家的房子。＂

那套小小的一室一厅，在柳华眼里却是天堂。＂爸，你以后可以住这里了，不用住工棚了。＂

王德福摆摆手：＂爸习惯了工地那边，离得近，方便。这是给你准备的，你好好读书就行。＂

柳华住进了那套小房子，父亲却依然住在工地上。每周末，王德福都会带着菜来看女儿。他从不进厨房，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脸上满是欣慰。

又过两年，王德福在南京城西买下了第二套房子。这一次，是两室一厅的新小区，花了二十五万。

同乡们都传，王德福在南京发了财。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钱是怎么一分一厘攒下来的。每天除了必要的吃饭，他几乎不花钱。

＂德福，你这次买房是准备自己住了吧？＂老李问。

王德福摇摇头：＂这是给大闺女柳梅准备的，她说要调到南京来工作。＂

柳梅在县医院当护士，收入不高，但胜在稳定。她和几个妹妹商量后，决定来南京发展，一来可以照顾妹妹柳华，二来也能就近看看父亲。

每个月，七封家书准时寄出。信里装着钱，也装着一个父亲全部的牵挂。

＂芝麻官，今年的高粱长得好啊，邻居老张家的高粱都比人高了......＂这是王德福写给三女儿柳秀的信。芝麻官是他给柳秀的昵称，因为小时候的柳秀特别喜欢吃芝麻糖。

＂囡囡，爸最近学会了用南京话说＇你好＇，他们这里管＇你好＇叫＇侬好＇，听起来挺怪的。你在学校要认真听讲......＂这是写给四女儿柳云的。

信里从不提及工作的艰辛，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南京的见闻、对女儿们的思念和一些生活小事。

柳梅每次收到信，都要读给妹妹们听，然后认真写回信。七姐妹轮流执笔，讲述家里的变化、学校的事情、邻居的闲话。

＂爸，我在县医院评上了护士长，工资涨了两百块。＂

＂爸，我这学期考了全班第一，老师表扬我了。＂

＂爸，我学会织毛衣了，给你织了一件，等你回来穿。＂

王德福把这些信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铁盒子里，常常在深夜拿出来读一遍又一遍。读着读着，就仿佛看到了七个女儿围坐在桌旁，嘻嘻哈哈地说笑。

有时候，他也会给这些信写回复，但从不寄出。

＂柳梅啊，爸为你骄傲。记得照顾好自己，别累着。南京这边的医院条件好，你要是来了，肯定更有出息......＂

＂小丫头，爸知道你最懂事。等爸再多挣点钱，给你们都买新衣服......＂

这些回信，他都放在铁盒子的最底层，谁也不知道。

一九九八年春节前，王德福接到了老家的电话。老母亲去世了，走得很安详，没有受罪。

火车上，王德福一言不发，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他后悔没能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陪在身边，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回到家乡，县城的变化让他惊讶。街道宽了，房子新了，甚至还有了几家小超市。

老家的院子里，七个女儿已等候多时。柳梅接过父亲的行李，柳华递上热茶，其他几个女儿也都忙碌着。

＂奶奶前两天还念叨你，说你在外面辛苦了，让你回来好好歇歇。＂柳梅说，眼睛红红的。

王德福坐在老母亲生前常坐的藤椅上，默默无语。院子里的老槐树还是那样，见证着这个家庭的悲欢离合。

母亲的葬礼办得很体面。王德福用在南京挣的钱，给母亲买了上好的棺材和墓地。乡亲们都说：＂德福孝顺啊，在外面这么多年，没忘本。＂

葬礼过后，王德福本打算马上回南京，却被女儿们拦下了。

＂爸，您都六年没好好在家呆过了，这次多住几天吧。＂柳梅恳求道。

王德福没有拒绝。他发现，这些年来，女儿们已经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院子修葺一新，房子也重新粉刷过，显得明亮干净。

邻居张大婶见到王德福，热情地打招呼：＂德福回来了？听说你在南京买了房子，发财了啊！＂

王德福笑笑，没有多说。他知道，在这些人眼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怜＂的只生七个闺女的命苦人了。

晚饭后，王德福从行李中取出那个陈旧的铁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七摞信件。

＂这是你们这些年写给我的信，我一封都没扔。＂王德福轻声说。

七姐妹围坐在父亲身边，翻阅着那些泛黄的信纸。柳梅突然发现每封信的背后都有父亲密密麻麻的回复，却从未寄出。

＂爸，您为什么不把这些回信寄给我们？＂柳梅问，声音有些颤抖。

王德福沉默片刻，轻声说：＂我怕你们知道南京的苦，会担心我。一个做父亲的，宁愿自己受苦，也不能让女儿们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爸......＂柳梅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么多年，每次收到你们的信，我就像过年一样高兴。＂王德福的眼睛湿润了，＂看着你们一天天长大，有出息，我就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爸，我们决定了，以后都要去南京发展。＂柳华说，＂您在南京打拼这么多年，我们也想在那里扎根。＂

王德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南京地方大，机会多。你们要是都去了，爸就不孤单了。＂

＂爸，您以后不用这么拼命了。＂三女儿柳秀说，＂我们都长大了，能挣钱了。＂

王德福摇摇头：＂爸习惯了。再说，趁现在还能干，多攒点钱，给你们将来结婚用。＂

夜深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七个＂仙女＂还围着父亲，听他讲述六年来的故事。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了这个曾经贫困但如今充满希望的家。王德福看着自己的七个女儿，心中满是骄傲。

＂记得小时候，你们村里人都笑话我，说生七个闺女，连个儿子都没有，是命苦。＂王德福抽着烟，笑着说，＂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

＂爸，您辛苦了。＂柳梅轻声说，眼泪滑落。

王德福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看着你们这样，爸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第二天，王德福带着七个女儿去了镇上最好的照相馆，拍了一张全家福。照片上，他坐在中间，七个女儿站在身后，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九九八年秋天，王德福回到南京时，带着四个女儿一起来了。柳华继续在南大读研究生，柳梅成功调到了南京的一家医院，柳秀和柳云也在南京找到了工作。

剩下的三个小女儿则继续在老家读书，等毕业后再来南京团聚。

王德福终于搬进了自己买的房子里，不再住在工地上。每天下班回家，都能看到女儿们忙碌的身影，听到她们的笑声。

周末的时候，七姐妹会轮流回家看望父亲。她们会一起做饭，一起聊天，一起规划未来。

有一次，柳梅整理父亲的旧衣服时，在一件褪色的工装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那是母亲赵桂芝年轻时的照片，背面写着：＂德福，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爸，您一直带着妈妈的照片？＂柳梅问。

王德福接过照片，轻轻抚摸着：＂是啊，你们娘走得早，但她一直在看着我们。＂

＂妈如果知道我们现在这样，一定很高兴。＂柳华说。

＂嗯，你们娘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都好好的。＂王德福说，声音有些哽咽。

南京的冬天来临时，王德福的院子里种满了菊花。那是他从老家带来的，说是要让赵桂芝也看看南京的繁华。

每天早晨，他都会对着菊花说几句话，仿佛妻子就在身边听着。

＂芝啊，你看咱闺女们多有出息。大闺女当上了护士长，二闺女在读研究生，其他几个也都有模有样的......＂

岁月匆匆，转眼间又是一年春节。这一次，七姐妹全部聚在了南京的家里，为父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饭桌上，柳梅提议：＂来，咱们敬爸一杯，感谢爸这些年的付出。＂

七个酒杯同时举起，王德福的眼眶湿润了。他看着这七个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心中充满了感慨：＂爸要敬你们，是你们让爸觉得这一生没有白活。＂

酒过三巡，王德福醉了，但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失。他靠在椅子上，看着热闹的客厅，听着女儿们的笑声，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窗外，南京的夜空绽放出绚烂的烟花，照亮了这个曾经依靠七封家书联系的家庭。

王德福知道，无论未来如何，他的七个＂仙女＂已经找到了各自的路，而他，也终于可以放下肩上的重担，安心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

张南京师范大学

七仙女的家书

火车汽笛声划破了县城清晨的宁静，王德福沉重的脚步踏上了火车台阶。身后，七个闺女依次站着，最小的七丫才十岁，眼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

＂瞧瞧，七个闺女，连个顶门立户的儿子都没有，这命真是......＂邻居张大婶的话没说完，却已钻进了王德福的耳朵。他不回头，只是攥紧了那张南京的车票，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一九九二年的春天，县城里的砖瓦厂倒闭了。不少工人捧着饭碗守在厂门口，但厂长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工龄十七年的王德福，除了领到一张＂待业证明＂外，什么也没有。

家里的老式四方桌上，那张皱巴巴的证明如同一张判决书，无情地宣告着一个家庭的困境。

＂男人嘛，总得撑起这个家。＂王德福抽着烟，对着墙上那张全家福照片发呆。照片上，老母亲坐在正中间，他和妻子站在后面，七个年龄不同的女儿排成一排，脸上都带着朴实的笑容。

妻子赵桂芝早在五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医院里没有暖气，赵桂芝的病床旁只有一个煤炉，却怎么也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

＂德福，咱家姑娘多，你要好好待她们......＂赵桂芝临走前，眼睛一直盯着门外轮流探头的七个女儿。

王德福点上一根从前闺女柳华给他买的＂红金龙＂，深深地吸了一口。

＂爸，厂子完了，咱家怎么办啊？＂柳梅是大女儿，高中毕业正准备找工作。她手里攥着刚领到的粮票，眼神中满是忧虑。

王德福摁灭了烟头，眼睛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掌：＂我听说南京那边在建设，缺工人，明天我就去。＂

＂南京？那得多远啊？＂二女儿柳华惊讶地问。她正在念高二，是全家最有出息的孩子，老师说她明年能考上大学。

＂坐火车大半天就到了，远什么。＂王德福故作轻松地说，＂你们放心，爸去南京挣大钱，够你们读书，够咱家日子过好。＂

＂爸，我高中毕业了，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柳梅说。

王德福一把抓住女儿的手：＂不行！你得在家照顾奶奶和妹妹们。我一个人去就行。＂

家里的老式收音机里传来戏曲声，台面上的搪瓷缸子里泡着廉价的茶叶。这是九十年代初普通工人家庭的日常。

第二天一早，王德福带着简单的行李站在了火车站。七个女儿依次站着，像七棵不同高度的白杨。

柳梅默默地递给父亲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小包袱：＂爸，这是我们给你包的馒头和咸菜，路上吃。＂

王德福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流下来。

＂听说南京那边现在工地多，三十块钱一天呢。＂三女儿柳秀对父亲说，她听县城里回来的人说的。

＂嗯，爸挣了钱寄回来，你们要好好读书，别辜负了娘的期望。＂王德福摸了摸女儿们的头。

火车启动了，王德福隔着车窗，看见七个女儿排成一列，最小的七丫被四丫抱在怀里，小手不停地挥动。他转过身，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

八十年代末的火车还是绿皮的，车厢里挤满了像王德福一样外出打工的人。他挤在一个角落，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盘算着如何在陌生的城市站稳脚跟。

南京的黄昏，火车站前人来人往。王德福背着自己的行囊，跟着一个老乡的指引，来到了城东的一个建筑工地。

＂要人吗？＂王德福问工地门口的管事。

＂会什么？＂管事上下打量着他。

＂啥都会点，砌墙、和泥、搬砖，十七年工龄。＂王德福挺直了腰板。

＂行，明天早上五点来上工，日结二十五。＂管事说完就转身走了。

二十五，比县城里传的还少五块钱。王德福心里叹了口气，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工地上的工棚简陋得很，十几个人挤在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铁皮房里，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

王德福的铺位靠近门口，每次有人进出，风都会灌进来。他晚上睡不着，常常掏出家里的照片，借着外面的灯光看一看。

南京的工地上，王德福是最勤快的一个。早上四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从不叫苦喊累。

＂德福，你这么拼命干啥？又没人监工。＂工友老李常笑他。

＂闺女们等着我挣钱呢。＂王德福只是憨厚地笑笑，手上的活却一刻也没停下。

老李是河南人，比王德福大几岁，在南京已经打了三年工了。＂你这样不行，得学点技术，才能多挣钱。＂

晚上收工后，王德福就跟着老李学木工活。木工比普通搬砖工多挣十块钱一天，但要求手艺过关。

王德福的手很快就布满了茧子和伤痕。每天晚上，他都坚持练习木工活，直到双手发抖才肯休息。

第一个月的工钱到手，扣除吃住，剩下的六百二十元，王德福一分不留全部寄回了家。自己则继续睡在工棚里的地铺上，连最便宜的馒头也舍不得多吃一个。

＂德福，你这样不行啊，得给自己留点。＂老李看不过去，常常分给他半根香烟。

王德福深吸一口烟，眼神里却是坚定：＂家里七个闺女啊，老李。＂

一九九三年春节前，工地上放假。王德福没有回家，而是跟着老李去了另一个工地，继续干活。

＂你不回去看看孩子们？＂老李不解。

＂车票太贵了，来回就得一百多。＂王德福摇摇头，＂再说回去也就十来天，不如多干点活，多挣点钱。＂

春节那天，工地上的广播里放着欢快的音乐，王德福坐在工棚外的台阶上，写了一封长信回家。

＂......爸在南京很好，你们要好好读书，柳华该准备高考了，别有压力，尽力就好......＂

信纸上，他没有提及手上的冻疮，没有提及工地上的危险，更没有提及那些被歧视的眼光。

远在家乡的七姐妹，围坐在煤油灯下读着父亲的信。

＂爸说他在南京过得很好，让我们别担心。＂柳梅念完信，抬头看着妹妹们。

＂爸肯定是怕我们担心，南京那么远，他一个人肯定不容易。＂柳华说，眼睛有些湿润。

＂我和柳梅找了点活干，在县城服装厂帮忙，一个月能挣一百多。＂柳秀说，＂咱们不能都指望爸爸。＂

＂对，我放学后去帮邻居王婶带孩子，她给我十块钱一周。＂四女儿柳云也说。

七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每个人都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最小的七丫虽然才十岁，却懂事地说：＂我以后一定考大学，让爸爸不用这么辛苦。＂

春节过后，南京的工地又热闹起来。王德福凭借着勤奋和学来的手艺，被提拔为木工组的小组长，工资也涨到了每天四十块。

三年后，王德福从普通工人升为小组长，再到小包工头。他的腰板挺直了些，说话也有了底气。

手上的钱多了，王德福开始盘算着在南京买套小房子。＂不为别的，就为二闺女柳华考上大学后有个住处。＂他常对老李这样说。

柳华果然没让父亲失望，在九五年的夏天，她收到了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天，王德福请了整个工地的人喝酒，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我闺女，我闺女考上南京大学了！＂他举着酒杯，声音都是颤抖的。

＂德福有出息啊，闺女这么争气！＂工友们纷纷祝贺。

王德福醉了，躺在工棚的床上，眼泪无声地流下。他想起了妻子赵桂芝，如果她还在，该多么骄傲啊。

第二天一早，王德福就去了南京城东的房产中介。

＂师傅，您看看这套，两室一厅，五十平米，离南大不远，十七万八。＂中介小姐热情地推荐。

＂太贵了。＂王德福皱眉。他这些年攒下的钱才十二万。

＂那这套呢，老小区，一室一厅，三十平米，十三万五。位置也不错，去南大坐公交半小时。＂

王德福仔细看了看房子的位置，想了想，点了点头：＂行，这套我要了。＂

买了房子，王德福却从不住进去。房子钥匙一直放在他随身的布袋里，有时候下班后，他会去看看那套属于他的房子。

＂德福，房子买了不住，你这不是糟践钱吗？＂工友不解。

＂那是给二闺女上大学用的，南京大学离那儿近。＂王德福说这话时，眼里有光。

柳华来南京上学的那天，王德福特意请了假，去火车站接她。

＂爸！＂柳华一眼就认出了站台上那个黝黑瘦削的身影，扑了过去。

王德福愣在原地，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一时不敢相认。三年没见，当年的小丫头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了。

＂爸，你瘦了好多。＂柳华心疼地说。

王德福笑了笑：＂哪有，爸这不是过得很好吗？走，带你去看咱家的房子。＂

那套小小的一室一厅，在柳华眼里却是天堂。＂爸，你以后可以住这里了，不用住工棚了。＂

王德福摆摆手：＂爸习惯了工地那边，离得近，方便。这是给你准备的，你好好读书就行。＂

柳华住进了那套小房子，父亲却依然住在工地上。每周末，王德福都会带着菜来看女儿。他从不进厨房，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脸上满是欣慰。

又过两年，王德福在南京城西买下了第二套房子。这一次，是两室一厅的新小区，花了二十五万。

同乡们都传，王德福在南京发了财。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钱是怎么一分一厘攒下来的。每天除了必要的吃饭，他几乎不花钱。

＂德福，你这次买房是准备自己住了吧？＂老李问。

王德福摇摇头：＂这是给大闺女柳梅准备的，她说要调到南京来工作。＂

柳梅在县医院当护士，收入不高，但胜在稳定。她和几个妹妹商量后，决定来南京发展，一来可以照顾妹妹柳华，二来也能就近看看父亲。

每个月，七封家书准时寄出。信里装着钱，也装着一个父亲全部的牵挂。

＂芝麻官，今年的高粱长得好啊，邻居老张家的高粱都比人高了......＂这是王德福写给三女儿柳秀的信。芝麻官是他给柳秀的昵称，因为小时候的柳秀特别喜欢吃芝麻糖。

＂囡囡，爸最近学会了用南京话说＇你好＇，他们这里管＇你好＇叫＇侬好＇，听起来挺怪的。你在学校要认真听讲......＂这是写给四女儿柳云的。

信里从不提及工作的艰辛，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南京的见闻、对女儿们的思念和一些生活小事。

柳梅每次收到信，都要读给妹妹们听，然后认真写回信。七姐妹轮流执笔，讲述家里的变化、学校的事情、邻居的闲话。

＂爸，我在县医院评上了护士长，工资涨了两百块。＂

＂爸，我这学期考了全班第一，老师表扬我了。＂

＂爸，我学会织毛衣了，给你织了一件，等你回来穿。＂

王德福把这些信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铁盒子里，常常在深夜拿出来读一遍又一遍。读着读着，就仿佛看到了七个女儿围坐在桌旁，嘻嘻哈哈地说笑。

有时候，他也会给这些信写回复，但从不寄出。

＂柳梅啊，爸为你骄傲。记得照顾好自己，别累着。南京这边的医院条件好，你要是来了，肯定更有出息......＂

＂小丫头，爸知道你最懂事。等爸再多挣点钱，给你们都买新衣服......＂

这些回信，他都放在铁盒子的最底层，谁也不知道。

一九九八年春节前，王德福接到了老家的电话。老母亲去世了，走得很安详，没有受罪。

火车上，王德福一言不发，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他后悔没能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陪在身边，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回到家乡，县城的变化让他惊讶。街道宽了，房子新了，甚至还有了几家小超市。

老家的院子里，七个女儿已等候多时。柳梅接过父亲的行李，柳华递上热茶，其他几个女儿也都忙碌着。

＂奶奶前两天还念叨你，说你在外面辛苦了，让你回来好好歇歇。＂柳梅说，眼睛红红的。

王德福坐在老母亲生前常坐的藤椅上，默默无语。院子里的老槐树还是那样，见证着这个家庭的悲欢离合。

母亲的葬礼办得很体面。王德福用在南京挣的钱，给母亲买了上好的棺材和墓地。乡亲们都说：＂德福孝顺啊，在外面这么多年，没忘本。＂

葬礼过后，王德福本打算马上回南京，却被女儿们拦下了。

＂爸，您都六年没好好在家呆过了，这次多住几天吧。＂柳梅恳求道。

王德福没有拒绝。他发现，这些年来，女儿们已经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院子修葺一新，房子也重新粉刷过，显得明亮干净。

邻居张大婶见到王德福，热情地打招呼：＂德福回来了？听说你在南京买了房子，发财了啊！＂

王德福笑笑，没有多说。他知道，在这些人眼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怜＂的只生七个闺女的命苦人了。

晚饭后，王德福从行李中取出那个陈旧的铁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七摞信件。

＂这是你们这些年写给我的信，我一封都没扔。＂王德福轻声说。

七姐妹围坐在父亲身边，翻阅着那些泛黄的信纸。柳梅突然发现每封信的背后都有父亲密密麻麻的回复，却从未寄出。

＂爸，您为什么不把这些回信寄给我们？＂柳梅问，声音有些颤抖。

王德福沉默片刻，轻声说：＂我怕你们知道南京的苦，会担心我。一个做父亲的，宁愿自己受苦，也不能让女儿们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爸......＂柳梅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么多年，每次收到你们的信，我就像过年一样高兴。＂王德福的眼睛湿润了，＂看着你们一天天长大，有出息，我就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爸，我们决定了，以后都要去南京发展。＂柳华说，＂您在南京打拼这么多年，我们也想在那里扎根。＂

王德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南京地方大，机会多。你们要是都去了，爸就不孤单了。＂

＂爸，您以后不用这么拼命了。＂三女儿柳秀说，＂我们都长大了，能挣钱了。＂

王德福摇摇头：＂爸习惯了。再说，趁现在还能干，多攒点钱，给你们将来结婚用。＂

夜深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七个＂仙女＂还围着父亲，听他讲述六年来的故事。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了这个曾经贫困但如今充满希望的家。王德福看着自己的七个女儿，心中满是骄傲。

＂记得小时候，你们村里人都笑话我，说生七个闺女，连个儿子都没有，是命苦。＂王德福抽着烟，笑着说，＂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

＂爸，您辛苦了。＂柳梅轻声说，眼泪滑落。

王德福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看着你们这样，爸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第二天，王德福带着七个女儿去了镇上最好的照相馆，拍了一张全家福。照片上，他坐在中间，七个女儿站在身后，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九九八年秋天，王德福回到南京时，带着四个女儿一起来了。柳华继续在南大读研究生，柳梅成功调到了南京的一家医院，柳秀和柳云也在南京找到了工作。

剩下的三个小女儿则继续在老家读书，等毕业后再来南京团聚。

王德福终于搬进了自己买的房子里，不再住在工地上。每天下班回家，都能看到女儿们忙碌的身影，听到她们的笑声。

周末的时候，七姐妹会轮流回家看望父亲。她们会一起做饭，一起聊天，一起规划未来。

有一次，柳梅整理父亲的旧衣服时，在一件褪色的工装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那是母亲赵桂芝年轻时的照片，背面写着：＂德福，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爸，您一直带着妈妈的照片？＂柳梅问。

王德福接过照片，轻轻抚摸着：＂是啊，你们娘走得早，但她一直在看着我们。＂

＂妈如果知道我们现在这样，一定很高兴。＂柳华说。

＂嗯，你们娘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都好好的。＂王德福说，声音有些哽咽。

南京的冬天来临时，王德福的院子里种满了菊花。那是他从老家带来的，说是要让赵桂芝也看看南京的繁华。

每天早晨，他都会对着菊花说几句话，仿佛妻子就在身边听着。

＂芝啊，你看咱闺女们多有出息。大闺女当上了护士长，二闺女在读研究生，其他几个也都有模有样的......＂

岁月匆匆，转眼间又是一年春节。这一次，七姐妹全部聚在了南京的家里，为父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饭桌上，柳梅提议：＂来，咱们敬爸一杯，感谢爸这些年的付出。＂

七个酒杯同时举起，王德福的眼眶湿润了。他看着这七个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心中充满了感慨：＂爸要敬你们，是你们让爸觉得这一生没有白活。＂

酒过三巡，王德福醉了，但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失。他靠在椅子上，看着热闹的客厅，听着女儿们的笑声，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窗外，南京的夜空绽放出绚烂的烟花，照亮了这个曾经依靠七封家书联系的家庭。

王德福知道，无论未来如何，他的七个＂仙女＂已经找到了各自的路，而他，也终于可以放下肩上的重担，安心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

张南京天气

来源：统战新语微信公众号

佟轩语：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是在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关键时期召开的一次十分重要的会议。在深入学习贯彻全会精神的澎湃热潮中，改革强音响彻神州，奋进力量凝聚共识，实干行动擘画新篇。为生动展现新时代统一战线成员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积极投身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使命担当，与党同心、与国同行的赤诚情怀，统战新语开设“话改革•建新功”专栏，反映统一战线成员学习贯彻全会精神的思考与实践，共抒助力改革、建功时代心声。敬请关注！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提出，聚焦建设美丽中国，加快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健全生态环境治理体系，推进生态优先、节约集约、绿色低碳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日前，全国政协委员，农工党中央常委、江苏省委会副主委，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张甘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决定》中所提及的建设美丽中国的目标要求和改革意见，是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贯彻落实，是将绿色转型的要求融入经济社会发展全局。

从研究“水”、“土” 到守护绿水青山

“蓝天、碧水、净土保卫战，本质上是为破除对原有高能耗、高排放模式的路径依赖，实现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协同的最优经济增长路径。”张甘霖说。

张甘霖曾任中国科学院南京土壤研究所研究员、副所长，担任过土壤与农业可持续发展国家重点实验室常务副主任、主任，于2019年5月起担任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所长。既长期从事土壤地理研究工作，也承担了水资源研究相关课题，研究方向兼顾“水”、“土”，张甘霖更理解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涵义。

他拿湖泊举例说，无论是早期的农业繁荣，还是全球城市化、工业化，大湖周边往往是密集的城市群。从中国来看，20世纪七八十年代，大量围垦使湖泊显著萎缩，过度捕捞使重要鱼类等水产资源枯竭，污染物排放造成水体富营养化等，“人湖关系”迅速恶化。2007年太湖蓝藻暴发，引发水危机。此后，中国对湖泊生态环境问题更加重视，围绕太湖、巢湖、滇池等重点湖泊开展了强有力的治理工作，形成了较有效的长久治理机制，中国湖泊生态系统健康状况逐步恢复。

2022年，中国科学院发布了资源环境领域系列研究报告。其中的《中国湖泊生态环境研究报告》，由张甘霖带领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牵头撰写。基于大量的观测数据，这份报告指出，中国大部分湖泊透明度上升，湖泊富营养化得到明显遏制，重要湖泊生物多样性水平稳步提升。

“普通民众可能不了解报告里透明度、生物多样性等评价维度是怎么测算的，但是，他们身边的湖库环境有没有变好，有没有给他们带来赏心悦目的感受、亲近自然的动力，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可观可感的。”张甘霖说：“环境搞好了，民众是最直接的观察者，也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近年来，长江、太湖等重要水系保护取得了较为显著的成果。与此同时，张甘霖也观察到，监测到的国家重点保护水生野生动物种类数仍相对较少、部分国家重点保护物种水生野生动物数量偏少，少数江段水体连通性较差、岸线硬化度较高，相关水域水生生物完整性指数偏低。中华鲟连续7年未监测到自然繁殖，长江鲟20多年未监测到自然繁殖，长江江豚数量刚刚止跌回升，珍稀濒危物种保护工作依然任重道远。

为此，他认为，需要进一步加强跨区域协作机制，推进长江、太湖等流域的水环境治理和保护工作；推广智能化监测技术，建立预警系统，提升对水质的智能化监测水平；深化生态补偿机制，完善流域生态补偿机制，鼓励大江大湖上游地区加强生态保护，保障下游地区的用水安全、水质需求；探索资金补偿、政策优惠等多元化生态补偿方式；推动产业转型升级，发展绿色经济、循环经济，促进流域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鼓励社会各界共同参与水环境治理和保护工作。

从立足调研 到为民献策

“参加政协会议时，来自不同界别的委员们共聚一堂，围绕国家大政方针、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大议题，以及民众关心的热点难点问题进行深入交流和讨论，旨在汇聚各方智慧，形成共识，为中国共产党和政府科学民主决策提供重要参考。”张甘霖讲述了近些年参政议政的心路历程。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推动人民当家作主制度更加健全、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就推动决策的科学化和民主化这一点，张甘霖深有体会。

张甘霖所在的环境资源界别，是十四届全国政协于2023年设立的新界别，政协委员们的专业背景涵盖生态环境、自然资源、海洋、林业、地质等领域。“全国两会期间，大家聚焦相关领域的研究成果、工作经验，为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建言献策，凝聚共识和力量。”

近年来，张甘霖多次参加全国政协组织的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生态环境保护等主题调研活动，以及长三角地区政协委员联合视察等活动，围绕“加强长江经济带农业面源污染防治和资源化利用”、“持续深入开展太湖水环境治理与生态修复”、“加强长江中下游湖泊水生态监测，科学支撑生态修复和渔业管理”等提出建议。

2023年全国两会期间，张甘霖带来“尽快开展中国湖库塘圩资源环境普查与生态安全评估工作”的提案，契合了相关部门的工作目标。2024年初，水利部办公厅印发了2024年河湖管理工作要点，其中明确“梳理完善河湖名录”，逐步建立第一次全国水利普查名录外河湖名录。

张甘霖认为，《决定》提出的“构建支持全面创新体制机制”、“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等内容，是未来他们建言资政的重要领域。

近期，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牵头承担了中国科学院“民主党派‘一党派一品牌’活动思路与举措研究”的研究课题。张甘霖介绍，该课题旨在凝聚中国科学院内一批层次高、代表性强、影响力大的民主党派人士，发挥专业资源，深化联学共建，通过定期召开信息选题会、开展“献一策”专项工作等，积聚智慧和力量，解决现实问题。通过做好“联”字文章，协调整合资源，形成系统性、动态性、长期性成果并报送相关部门，彰显参政党履职尽责风采。

(张甘霖，全国政协委员，农工党中央常委、江苏省委会副主委，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

(统战新语微信公众号)

张南京 宜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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