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者自冒风险时的归责,救援人员发生事故谁负责

法律普法百科 编辑:马诺

  如果被害人为了救援他人而自冒风险,造成风险的行为人是否需要对救援者的伤亡承担责任?这是有争议的。

  如【救援者案】,被告受邀至被害人家中参加花园派对时引起了被害人屋内的火灾。当时,主人家12岁的儿子和另一客人已经在屋中入睡。主人的另一个儿子(22岁)已喝醉,但为了救屋中的父母和弟弟,从高处跳入屋中,结果因摔倒而失去知觉,最后死于吸入有毒浓烟。【80】

  德国联邦法院肯定被告对救援者死亡的刑事责任,其理由在于,被告在放火时已经具备了对危险的救援措施的有预见的动机。因此,这时将自我危险的救援者包摄于刑法的保护范围内是正当的。

  联邦法院认为,由于一旦救援者取得成功,其对损害结果的减少,必然导致被告刑事责任的减轻,相应地,被告也应当对救援失败时造成的损害扩大,承担加重的刑事责任。【81】

  但在刑法学家Roxin看来,联邦法院的理由并不合理。因为,如果救援者是自我答责地介入地现存的危险中,就应当对损害自负其责,危险的制造者不应该承担责任。但Roxin同意联邦法院的裁判结论,他的理由是,被害人当时处于醉酒状态,并不具有自我答责的能力,因而不适用被害人自我危险原理。【82】

  Roxin进而认为,即使救援者负有法定的救援义务(如消防员、警察等)也不能因此排除其自愿接受危险的性质。因为,救援者是基于身份职业身份而负有救援义务的,那么,当他自由地选择了这一职业时,便是自愿地接受了与该职业相关的风险。而且,立法者既然规定救援者有救援的义务,就是要将救援风险分配给救援者,这也意味着,立法者不可能再将此风险转嫁给他人。【83】

  另一刑法学家Schünemann则认为,从刑事政策的角度来看,在【救援者案】中绝对有理由讲救援者的死亡归责于放火的被告。因为,考虑到一般人的普遍倾向,都会为了抢劫财产或亲人而无法认真地对待这些风险乃至冒着严重的风险行事。所以,禁止纵火的风险也应当包含这一保护目的,即保护被害人免于因轻率而身陷危险。【84】

  主流意见则是折衷说,认为要判断救援者的损害能否归责于行为人,必须考察救援者的决定是否合理。如果救援者的自危意思是理智的,即为了救援重大利益而自我损害,则救援者的损害对行为人是可归责的。如果救援者为了微不足道的利益而救援,意味着救援的决定是莽撞轻率的,不能成立救援的自愿性,结果不可归责于行为人。【85】

  如发生火灾时,救援者为了抢救火场中快窒息的孩子而冲进屋子,结果被落下的横梁砸中,导致骨折,这便是合理的救援,结果可归责于纵火者。 【86】

  理由在于,当救援者的救援决定是合理的时候,救援者不过是履行行为人本要履行的义务,因而履行该义务而造成的损害,自然应归责于行为人。谁创设了一个风险,谁就有义务为防止风险的实现而负责。

  如果救援者采取妥当、必要的措施减轻损害,不过是替创设风险的行为人履行义务。因此,行为人必须为救援者遭受的伤害承担责任,就像如果他履行自身义务可能遭受到的伤害一样。 【87】

  我国也有学者认为,在救援中自我承担风险的场合,首先要判断营救者是否基于法定作为义务实施救援行为。如果救援行为符合法定作为义务,则营救者不对所造成的自身法益损害承担责任。当营救者不具有法定作为义务时,需要考察其所欲救助的利益是否高于其在救援行为中所承受的自身风险。如果救援措施的妥当且必须的,则应当肯定营救者同样不对自身法益损害负责。当营救者是出于挽救近亲属的生命、重大的身体和人身自由法益而不得已实施救助行为时,也不能认为其自我决定地承担了救援行为的风险。在其他场合下,则应当自负其责。【88】

  笔者认为,折衷说的观点具有一定合理性。 假使如 Roxin所言,选择了具有救援义务的职业,就会因为身份职业而被推定为具有自我危险的意向,未免太过极端和牵强。这等于告知大众不要去选择这种高危职业,因为选择这份职业等同于随时随地都深陷自我危险之中,这份职业的任务就是承担起原本应该由别人承担的所有风险及相关责任。

  但每一个救援者,除了其社会身份、家庭身份之外,最本质的身份是普通的社会成员,他的生命、健康、身体权益也应该得到承认。即便救援是他的义务,也不代表自陷风险是他的义务。单纯地出于救援义务不得不深入危险之中,不能成立自愿。救援者救援是基于自身角色义务,而并非替代性地承担起了他人义务。

  因此,根据答责的原理及法的目的,在面对风险时,既不能放任危险的发生;当危险发生之后,也不能放任危险扩大。一面追究造成危险之人,一面派出救援者,这实际是互不干扰、并行不悖的两条风险-责任的平行线。而假使救援者在救援者中死亡,无人可否定其死亡的客观事实,也即救援的是救援者,但承受死亡结果的是一个“公民”,一个主体,两种身份,彼此无涉。造成危害结果的行为人对于由自己惹起的危害结果(“公民”死亡),基于此应当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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