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诉讼中有一个非常特殊的阶段——审查批捕期,这是刑事诉讼中有效时间最短的期间,因为它看起来有7天,但实际上很可能只有4天半到5天。因为刑事诉讼法规定的“7天”是自然日,必然包含一个周末,而周末检察院一般是不上班的,加上材料流转以及案管中心将案件信息录入系统的时间,批捕期第1天上午案件不一定已经录入检察院的案件系统,因此审查批捕期实际是非常短的。
之所以想讨论这个问题,是因为有很多过了拘留期的、已经呈捕的案件或者差不多过了拘留期、即将呈捕的案件,家属找到我,说有更换律师的想法,看能不能洽谈。因为“之前”的律师在拘留阶段的工作表现并不是那么让他们满意(一般来说“导火索”就是拘留期取保不成功),面对这种情况,我也只能说,如果之前的律师没有很明显的工作失误,我建议不要更换律师。
主要理由有四:
首先,之前的律师已经做了工作,对案件也比较熟悉,要在审查批捕期第1天或者第2天提交不予批捕的法律意见书是可以做到的,至少时间上不会有延误。
其次,之前的律师之所以提交取保候审的申请没有获批,也就是取保没有通过,不一定是律师本人的能力有什么问题,因为我自己在侦查阶段的无罪释放案例及取保案例大约有3/5都是不批捕释放而非拘留期内释放的,根据其他律师的反馈,不批捕释放的概率会比非拘留期内释放的要多。
这也非常容易理解:
一是公安机关作为立案及抓捕当事人的机关,所站的立场以入罪的立场居多,也就是不到他们认为不可能入罪的程度,总体而言他们还是倾向于先移交检察院再说,至于检察院认为应当不批捕,那就是检察院的事了。
二是现在全国检察机关的总不批捕率在22.4%左右,这个概率确实比拘留期释放的概率要大,因为拘留期释放的概率在10%以下。
三是刑事案件的逻辑就是层层递进的,也就是在公检法机关内部,对每个案件的证据审查标准(入罪审查标准)都只会越来越高而不会越来越低,所以入罪的审查标准是【刑事拘留阶段】低于【审查批捕阶段】约等于【移交审查起诉阶段】低于【审查起诉阶段】低于【移交起诉阶段】低于【审判阶段】,反过来说,每个案件要进入下一个阶段,都必然面临着更加严格的审查机制,所以并不是说前一个阶段没有出罪,案件就没有希望了。
值得注意的是,依据《出罪机制保障论》一书所言,不批捕率:不起诉率:无罪判决率≈127:25:1,这不能说明对于“入罪”一事,下一个阶段的审查机制没有比之前的审查机制要严格,因为下一个阶段还是会有“出罪”的“增量”。这只能表明除了不批捕率比拘留期释放率要高不少之外,对于上述环节而言,出罪的“增长率”是逐步趋缓的。因为经过层层审查的案件,出现“问题”的“机会”确实会越来越小。且一般而言,案件越往后,入罪的动力就越大,等同于出罪的阻力就越大。(这两点,恰恰是大家普遍建议当事人及家属尽早请律师的原因。)
再次,现在律师会见还是没有“无条件开放”。有部分看守所是不接受周末会见的,部分看守所的号要靠抢,部分看守所的号只能预约到点击预约时四天之后。而因为对于律师而言,没有会见就缺乏对案件的了解,就没有实际意义上的“辩护权”,因此如果拘留期刚结束或者拘留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换律师,新的律师是否能够在检察院作出批捕或不批捕的决定之前会见到当事人,是很难说的,甚至是不乐观的。很多人可能会说:“拿之前的律师的会见笔录来看看不就好了”。但请注意,律师对自己的辩护行为负责,但律师不一定那么信任其他律师的辩护工作,因为能够成为一名优秀刑事律师的人,必然有独立判断的意识和能力;加之家属本身就是因为对之前的律师并不是特别满意才要换律师的,后面的律师也不敢直接使用之前的律师做的会见笔录。另外,之前的律师也不一定愿意“分享”。
最后,检察院审查批捕期虽然看起来有7天,但实际上可能只有5天或4天半。对案情不算特别复杂的案件来说,假设律师在审查批捕期第1天上午就去会见了当事人,且这名律师办理这类案件比较有经验,那么在第1天下午或第2天上午提交不予批捕的法律意见还是有可能的。但是案情不算特别复杂的案件,案情不仅是对律师而言不算特别复杂,对检察官而言也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检察官也许可以很快地做出决定,那么相对而言,律师难以保证检察官在看到自己的材料之时还没作出决定。而假设是案情特别复杂的案件,律师会见一次有可能还是不能提出完善的意见,需要会见两次以上或者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查找资料、形成完善的辩护意见,在这种情况下,4天半到5天的时间是否足以让律师“力挽狂澜”,也很难说。
所以,刑事案件选择律师一定要慎重,家属在通过其他方式沟通并不能确定至少能够坚定一个阶段不动摇的前提下,还是要尽量和律师面谈。如果确实认为需要更换律师,也不最好要等拘留期快结束了或者已经呈捕了再来找律师。虽然刑事案件有时候也看运气,但历史总是告诉我们,太靠运气的事,其成功往往难以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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