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下午,阳光明媚,点彩画大碗岛星期天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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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下午用英语怎么说
对于许多艺术爱好者来说,法国新印象派大师乔治·修拉 (Georges Seurat) 的作品《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1884 (A Sunday Afternoon on the Island of La Grande Jatte-1884)》标志着现代艺术的黎明,是艺术史中必赏的名画之一。我们今天从几个有趣的角度分析一下这幅芝加哥艺术博物院的镇馆之宝《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
乔治·修拉《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1884 (A Sunday Afternoon on the Island of La Grande Jatte-1884)》
绘画是发掘表面之下的艺术。(Painting is the art of hollowing a surface.)
——乔治·修拉
集大成的野心之作
修拉的《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野心有多大?我们先来看一下下面几组关于这幅作品的数据:
作品尺寸为207.6 cm × 308 cm
1884年开始创作,1886年完成,耗时2年
作品由五至六百万个直径约5毫米的色点组成
创作期间修拉为作品绘制了30余幅习作、400余幅素描草稿和色彩小稿
作品完成时修拉年仅26岁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局部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是修拉知名度最高的作品,这幅作品集中了修拉作为艺术家的一切,包括绘画手法、艺术理念和修拉对印象派发展的期待。
乔治·修拉 油画习作 1884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首次亮相于1886年第八次印象派展览,此时的印象派已经貌合神离,修拉和《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的出现成为了压垮早期印象派元老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艺术界对作品的态度褒贬不一,但大家都对这幅充满争议的作品和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画家充满了好奇。
乔治·修拉 《市郊》(The Suburbs) 1882-1883
修拉最初在巴黎雕塑学院 (École Municipale de Sculpture et Dessin) 学习美术,后转到巴黎艺术学院 (École des Beaux-Arts) 师从学院派画家亨利·莱曼,1879年修拉参军一年,1880年在巴黎开了自己的画室同时专心研究浪漫主义画家欧仁·德拉克罗瓦的作品用色。
乔治·修拉 《阿斯尼埃尔的沐浴 (Bathers at Asnières)》1884
修拉的学艺生涯几乎与印象派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可以说修拉是法国正统学院派出身。从时间轴上看,印象派在1874年的第一次展览时,15岁的修拉刚刚开始在巴黎设计雕塑美院学习美术,印象派引起了修拉对学院派绘画理念的质疑。1884年修拉的作品《阿斯尼埃尔的沐浴 (Bathers at Asnières)》被法国沙龙拒绝,修拉在同年参加了独立艺术家协会展 (Société des Artistes Indépendants) (即落选者沙龙展),在展会上结识印象派画家保罗·希涅克 (Paul Signac),并由希涅克引荐参加1886年的印象派第八次展览。
乔治·修拉《春天,塞纳河上的大碗岛》 1888
修拉的作品在第八次印象派展览上一鸣惊人,这幅极具野心的作品虽说没有立即改变所有人对艺术的理解,但是无疑让许多艺术家隐隐看到了绘画艺术新发展的方向。
迷雾重重的遗世之作
名噪一时的修拉在1891年因病去世,年仅31岁,为后人留下了无数关于《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的不解之谜。
乔治·修拉《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
右侧女子牵着的猴子是否有什么含义?
左侧河边红衣女子钓鱼为什么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这幅画跟《阿尼艾尔浴场》有什么关联?
画中为什么只有中间位置的白衣女孩是面朝观众的?
1870年代的大碗岛照片
其实大碗岛在十九世纪末期的法国是很有名的色情交易场所,许多上流社会的男性会带着自己的情妇来这里幽会,也有人来这里寻找艳遇。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局部
许多学者从这条线索出发,分析了画面中比较难以解释的元素,例如右侧女子牵着的猴子。法语俚语中,“母猴子”被用来形容行为不检点的女子,许多学者认为修拉想表达的是虽然女子穿着庄重,但其实私生活极不检点,再引申一点,修拉想借此表达法国上流社会所谓的绅士、淑女其实多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乔治·修拉《猴子》素描 1884
关于画中的猴子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十九世纪末期,达尔文的进化论在欧洲的影响力开始升温,而由于法国主流艺术界与宗教密不可分,所以大多数艺术家、评论家对于“人是由猴子进化而来”的这一论调极为不屑,《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中的猴子就是一种嘲讽:无论怎么打扮,你们和所有人一样只是猴子罢了。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局部
画面左侧河边钓鱼的女子是评论家们争论的另一个重点,因为当时的法国社会,钓鱼是下层民众的活动,有教养的绅士和淑女是不会去钓鱼的,所以修拉肯定是经过考虑后才画出这个人物。评论家们认为这位女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钓鱼,实则是在等客上门。
还有一个证据是法语中“钓鱼”与“犯罪”读音和写法都非常像,所以钓鱼的女子可以理解为正在犯罪。
乔治·修拉《阿尼埃尔的浴场》1884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经常被学者们拿来与修拉的另一幅作品《阿尼埃尔的浴场》进行比较。两幅作品中的河是同一条河,也就是说两幅作品分别画的是一条河的两岸,两幅作品基本是镜面构图,但是描绘的人物和场面气氛明显不同。
我们可以从两幅作品的光影安排看出修拉的心思:《阿尼埃尔的浴场》描绘的是社会底层阶级人们在阳光下休憩、聚会的场景;《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则描绘的是上流人士在阴影下进行龌龊的非法交易。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局部
画面中间的白衣女孩是整幅作品中最特殊,也最神秘的人物。小女孩与红衣女性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小女孩是作品中唯一一个直视观众的人物?如果放大看,小女孩是画面中唯一用纯色点彩画的,为什么白衣上没有其他色点?
尽管学者们众说纷纭,但至今仍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小女孩的身份和修拉的创作用意。比较普遍的说法认为,小女孩纯白的衣服代表了与场景不符的纯洁,直视观众仿佛是在像观众们求助,又像是在质问观众。
伟大的视觉艺术实验
许多人认为用点作为笔触,将颜色铺满画面就是点彩,这种理解其实是点彩最宽泛的概念,要真正理解《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的惊人之处和点彩的创新意义,我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为什么要用点彩绘画?点彩与普通笔触有什么不同?
保罗·西涅克《菲尼翁肖像》(Portrait of Félix Fénéon) 1890
首先我们知道人类的视觉其实是充满欺骗性的,比如我们看到的烟火的尾巴就是典型的视觉暂留 (Persistence of vision) 现象造成的视错觉,再比如下图中的侧抑制 (Lateral inhibition) 现象游戏。
点彩其实运用的是视觉疲劳和视觉互补处理 (Opponent Process) 机制。简单来说,我们在长时间看一个颜色后,将视线移开是会看见这个颜色的补色。
同一直径上两端的颜色为互补色
我们来做个小测试,验证一下互补处理的原理:凝视图中央约一分钟,然后再立刻去看纯白色的画面。
你看到美国国旗了吗?这即是互补处理。
点彩利用这个视觉原理,用纯色互补色点交织代替传统绘画中的过渡色,这样观众在欣赏时会将交织的互补色点自动转化为过渡色。另外一点,如果我们同时看到两个相邻的互补色,两个颜色的色彩饱和度都会提高,也就是说点彩画整体画面色彩会更加鲜明丰富。
乔治·修拉《大碗岛沉闷的天气》(Gray Weather, Grande Jatte) 1888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不仅仅是伟大的艺术品,更是视觉科学在艺术领域的一次实验,修拉将视觉处理与绘画技巧结合让点彩派名留青史。《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和修拉的艺术理念启发了后来的野兽派、抽象派等现代艺术派在视觉领域的探索,这也是许多学者和艺术爱好者将现代艺术称为“视网膜的艺术”的原因。修拉的影响力不仅停留在绘画,十九至二十世纪的印刷、摄影等行业都在色彩成像上参考了点彩工艺。
被引用最多的艺术品之一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对现代艺术和流行艺术影响深远,据统计这幅画是全世界被引用次数最多近代绘画艺术品之一。在电影、电视剧、动画甚至戏剧中,我们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春天不是读书天 (Ferris Bueller's Day Off)》1986
《恶搞之家 (Family Guy)》1999
《芝麻街 (Sesame Street)》1969
《辛普森一家 (The Simpsons)》1989
《办公室 (The Office)》2005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在流行文化中出现通常隐喻表面平静实则混乱、压抑的罪恶等互相冲突的感情。
(本文转载自芝加哥艺术博物馆AIC微信公众号。)
大碗岛星期天的下午
星期一下午,我们六年级级部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知识竞赛。
我们参赛的同学有黄博恒、刘雨欣和王思宇,他们调整了一下就上场了。
比赛开始了,主持人用嘹亮的声音喊道:“我宣布,知识竞赛现在开始!比赛共有四个环节,分别是个人必答题、小组必答题、抢答题、风险题。现在是第一项,个人必答题,答对加十分,答错不加分也不减分,开始!”
我们第一个回答的是黄博恒,我们都十分担心,生怕他答不出来。到黄博恒了,我们非常紧张,结果黄博恒不费吹灰之力就流利地答对了。我们心里的悬着的大石头才放了下来。这一关过去了,各个班的同学都得到了三十分。
“每班选一个代表,回答时可补充,答错不加分也不减分 。”洪亮的声音从台上响起。黄博恒他们选王思宇为代表,王思宇只回答了一次就成功得分了。这时,教室里乱成一片:同学们有的高兴地一下子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有的兴奋地握着拳头,有的则在大声欢呼……
呵呵,到了抢答题这个环节了,这是最激烈的一个环节了。为什么激烈?抢答题是由同学们抢答,答错了就不像前面那样了,这一环节答错了必须要倒扣分数。“开始!”“开始!”“开始!”我们班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一直没有得到抢答的机会。“四班的!赶紧答题啊!快点!”在朱童同学的咆哮声中,屏幕似乎被吓到了,“开始!”“砰!”“好!好!好……”同学们见屏幕上的黄博恒他们抢到了题,并答对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好嘞!”又是一阵欢呼声,我们又得分了。“砰!”“砰!”“砰!”屏幕被朱童同学吓得够呛,我们班连续抢到了题并答对了。“耶!”又是一阵欢呼声。
到最后一个环节了——风险题,这个环节正如它的名字一样,风险很大。每组再选一个代表,那个人可以选二十分的题或者是三十分的题,答对了加二十分或者是三十分,答错了减二十分或者是三十分。我们班选了三十分的第九道题,我们的心里就像有几只兔子般,“蹦蹦”跳个不停“等公交车的时候应该怎么样?”黄博恒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应该遵守以下内容,一……”“回答正确!恭喜四班加上三十分!”主持人喊道。此时,我们班已经一百分了,同学们欢呼起来,不停地挥舞着拳头。过了一小会,八班就赶上来了,和我们一样,都是一百分。
激动人心的颁奖仪式终于到来了,我们班、八班和三班获得了一等奖,我们班是第一名。
对于这个成绩,我很满意,希望下次能够再接再厉,再次获得好成绩!
史铁生星期天的下午
今日,流行女歌手沈韫的最新单曲《星期天下午》正式上线。整首曲风轻松欢快,活泼动听,“有你的世界,就算是虚度,也是一种幸福”传达出珍惜当下、与心爱之人共度时光的美妙心情。
《星期天下午》由知名台湾音乐人康友韦操刀制作,整体曲调清新自然、温暖明亮,节奏布鲁斯风格的配乐摇摆感十足,让人忍不住随之轻晃,一瞬间找到闲暇假日慵懒又轻松的感觉。沈韫的歌声如同奶油布丁,既细腻温柔,又不乏活泼甜美,在欢快的曲调衬托中更显清亮悦耳、弹性十足,令人“过耳不忘”。
歌曲配乐运用多种打击乐器,前奏中沙锤、三角铁轻松营造出满满假日氛围,惊艳的爵士鼓点引出高挑的vocal声线,并随之循序渐进,雕刻出鲜明的节奏线条,再以吉他、钢琴填充,赋予节奏既跳跃又流畅的律动,使整首歌曲如同一条清澈的小溪欢快流淌,叮咚水声化为音符,自然音色妙手偶得。歌词恰如其分,简单词汇勾勒出和爱人牵着手无忧无虑地在海边散步的画面,描绘出一段温馨浪漫又甜蜜的“小确幸”时光。
歌手沈韫曾组建温柔野兽乐队并担任主唱,乐队组建期间参加过多次演出,有着丰富的舞台经验与极具个人特色的舞台风格。而此番沈韫作为个人歌手推出的《星期天下午》依然是制作精良,诚意满满。
星期五的下午永远比星期天的下午
午后,响起了敲门声。
那时候,我刚刚睡醒,起床洗漱完后,给阳台上那盆牡丹浇了点水,泡了杯古丈毛尖放在书房的大书桌上。窗外的阳光像浪花一样飞溅而来,拍打在点着红梅花苞的玻璃杯上,杯子里冒出袅袅茶烟,嫩绿的芽尖正在一根根展开,有些直直地悬在清水里,像一场蒙蒙细雨后,刚刚抽出的新芽。
电脑机箱上的蓝色光带在来回闪烁,里面那把小风扇沙沙地响着,像草甸里刚升起的风,抚过柔软的树叶,不细细地听,感觉不到声音的存在。我坐在书桌前的红木椅子上,弓着背,身子微微前倾,指尖敲打在磨光了字母的黑色键盘上,随着嗒嗒的响声,我小说里的世界在屏幕上初露端倪。
钟表匠的妻子去世了,他把妻子埋在故乡的山上,那是一个冬天,下着雪,东一片西一片那种。我扫了眼刚刚敲下的文字:“天空飘着稀疏的雪花,悄无声息,像白梅的花瓣在风中抖落,山头积了层薄薄的雪,肆虐的风从那里送来刀剑般的光芒。钟表匠坐在新垒的墓前,默默地吸着烟。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努力地支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风把他吐出的烟雾揉成一团,渐渐覆盖了他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
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有些恼怒地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我发现我竟忘了关门,门外站着一个老人,戴着顶土黄色的鸭舌帽,七十多岁的样子,下巴刮得溜光,从他的穿着和五官,几乎找不到任何特征,和街头那些常见的老人如出一辙。他直直地站着,脸平静得像古井里的秋水。
我蹙着眉毛,有些不耐烦地问,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
他刚张开嘴,就猛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干哑的声音,像是一只受伤的乌鸦被卡在了树桠上,意识到大祸临头,一边挣扎一边张开嘴哇哇地乱叫着。看他那样子,也许是感冒还未痊愈,或者是得了一场什么并不罕见的病,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到了这把年纪,谁不是和疾病纠缠不清呢?
咳嗽停止后,他从那件灰色呢绒上衣口袋里掏出块折得四四方方的手绢,在嘴边轻轻地擦了擦,放回口袋里后,用试探的口气问道,我,可以进来吗?说完这句话,他盯着我的脸,目光里的期待几乎快要溢出来。
当然可以。我的心一软。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为什么回答得这么爽快?我为什么要让他进来?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进来做什么。最要命的是,我新构思的小说好不容易找到了感觉,顺利地开了头,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顺着这条思路,半天的工夫应该就能完成。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老人听到我的回答,快速走了进来,熟练地从我身边的鞋柜里拿了双蓝色的布拖鞋换上,耸着肩跺了跺脚,先是左脚,再是右脚,接着试着走了两步,确认大小合脚后,站直身子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目光掠过墙上的字画、酒柜、沙发、茶几、电视柜,没作片刻的停留,直到移到阳台上后,才停了下来,抬腿向那里走去。
阳台上摆着我种的花草,那些花草生机勃勃,如同一个迷你花园,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他弯着腰,右手指指点点,依次看过去,边看边轻声地喊着那些花的名字,像喊着家里孩子的乳名,牡丹,海棠,春兰,睡莲,风信子。到最右边那盆栀子花旁时,他把手伸直,抚了抚其中的一片叶子,又把鼻子凑到一朵花前嗅了会。然后站直了身子,回过头来,嘴唇嚅动着,几声啧啧的声音之后,我听到了一句简短的话语:好,真好。
我不知道他是说我的花养得好,还是说那盆栀子花开得好。当然,这个并不重要,也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好吧。他有些缓慢地转过身来,对着我微微一笑,现在,我们来谈谈养花的事情。
这个——我们还是改天吧。脑子里蹦出的这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看这架势,这基本上是一句废话,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
事实和我想的一样,他并没有征询我的意见,在阳台上的一把藤椅里坐了下来,双手搭在两侧的扶手上,身子深深地埋了进去,那神情,仿佛就在前一刻经过了艰难的长途跋涉,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疲惫。
藤椅是我前阵子从网上买来的,印尼的野生藤条,手工制作的。颜色不怎么好区分,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是黑色还是黄色。一共两把,中间放着一个日式的藤编小茶几。阳光落在上面,像涂了一层明油,空气中弥漫着木质干燥的气息。不过,我还是觉得它们是有生命的,从它们身上,我看到湿漉漉的石头,富有层次的鹅绒般的苔藓,还有遮天蔽日的森林,林梢上袅袅娜娜的云烟。小说写得不顺的时候,我喜欢歪在藤椅上抽烟,喝茶,晒太阳,或者拿一本书随手乱翻。这期间的某一个节点,我会陷入自我遗忘,仿佛从一扇岁月的窄门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一天星斗或者凉雾中的河流像是神的呼唤,我顺着这个声音走过落叶迷离的墓园,晚风中摇曳的玫瑰和黑暗笼罩的旷野,往往在这样的时候,灵感如还魂的幼芽,从我的荒原上破土而出。
我得承认,老人提议的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在一个阳光充裕的阳台上,对着落地窗外绿茵茵的草坪,草坪一角叶子呼啦啦地长的樱桃树,还有围墙过去那座长满了古樟的小山,山下寺庙里的钟鼓声和山顶塔上丁丁当当的铃铎声,两个相交多年的朋友面对面坐着,松开了肉体和思想的绳索,慢慢地抽烟,喝茶,信马由缰地聊一聊如何养花种草,这会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下午。
遗憾的是,老人来错了地方,尤其是选错了时间。
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我的小说。接下来我该写钟表匠的心理活动。他想在妻子的墓前建一座小屋,日夜守在妻子身边,他已经看中了一个地方,就在坟墓左边长着棵乌桕树的平地里,那棵碗口粗的乌桕都不必砍掉,就把屋子搭在树下。他会经常跟妻子说话,告诉她春天来了,雪已经停了,没那么冷了。告诉她布谷鸟开始叫了,假若她还活着,他们还住在这个村子里,这时候她会叫他去看看菜地里的辣椒秧长得怎样,黄瓜是否牵了丝,苦瓜苗钻出了地面没有。一旦坟堆上长了草,他就会给她一根根拔掉,像当年为她拔白头发一样。她爱美,有一头很好的长发,到老了,也不允许白发在她的头上作乱。
当然,还有一些背景要交待的。钟表匠夫妻生在这个村子里,算是青梅竹马,原本在村里有几间瓦屋,后来生意好了,搬到了小镇上,小镇隔村子没多远,就翻过一座山。他那几间瓦屋卖给了邻居,邻居投奔在县城上班的儿子后,屋子倒了,沦为一堆被人遗忘的废墟。后来钟表匠老了,修不动钟表了,他和妻子经过一场持久战后,双双落败,不得不顺从儿女的意思,把小镇上的房子和门面卖了,住到了省城郊外机场旁的高楼里。
老人好像并不在乎我接不接话,他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牡丹爱干燥,喜欢阳光,这个季节你该在白天浇水,最好是中午,趁着有太阳。兰花要多通风,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浇水,一浇就浇透。栀子花叶子大,水分蒸发快,得多浇水。还有,睡莲要勤换水,让盆子里的水清清亮亮的,像一面镜子——擦得干干净净的镜子。
大概是之前赶了路,这会话又说多了,有些累,老人歇了会,接着说,这栀子花,你得修一下,剪掉那些黄叶子——得这么剪,他双手比划着,对,就这样,动作要轻,像剃头匠给婴儿剃头发一样。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把头转向我,像是征求我的意见,他说,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都是些简单的常识,这些,养过花的人都会。我很是不屑,因为他的突然造访,心里窝着一团火。
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冲他点了下头,说,不错,你继续。至于他接下来絮絮叨叨些什么,就像哪种花该如何保暖,开花时要注意什么,多久晒一次太阳,得了病该怎么治之类,这些了无新意的琐碎,都可以。因为我不在乎,也不想听,我的心思在我的小说上。
我靠在另一张藤椅上,寻思着下面该如何衔接。
对,写钟表匠和儿女的争执。先把他的儿子和女儿推出来,再写钟表匠向他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兄妹俩坚决不同意。最后的梦想破灭了,还是一个小如微尘的梦想。接踵而来的是钟表匠的失望、悲伤和愤怒。我正在想着这些该如何表达,用什么样的手法的时候,老人突然蹦出的一句话,把我脑子里的东西赶得四处逃窜,像一群面对枪口的野兽。
他不再讲养花的事情,我猜想刚刚那些话,大概把他脑子里养花的知识都掏空了。所以冷不丁换了个话题,所谓谈谈养花的事情,纯粹就是个幌子。
他问我,你一个人住吗?
我心里窝着的火呼地点燃了,我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我也绝对不会认为他有什么恶意。我没有给他好脸色,冷冷地答道,是的,他们出去了。
听了这话,他迅速把贴在靠背上的身子往前挪了挪,挺直了腰板,眉头放松,面部僵硬的线条舒展开来,脸上也涌上来几丝血色,好像身体里突然被人注入了一支高浓度的兴奋剂。
和我一样。他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讨厌他这样的笑,在他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单凭这一点,彼此之间就有了共同的话题。我自然不会这样看,若我不怀善意地想,这笑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假若再调动一些面部表情,加上一点肢体语言的话。
他们都在外地,过年过节才回来。天气好的时候,我出去走,并不是为了办什么事情,我几乎没有什么事要办。我胡乱地走,坐在公园的亭子里,吹风,晒太阳。去河边看人家钓鱼,运气好的话,半天能钓到几条泥鳅,多数时候运气都很糟糕,什么也钓不到。后来,禁钓鱼了,我就看那些修桥的,你知道的,南溪湖公园旁边在修桥,看他们锯钢筋,不是用锯子锯,是把钢筋搁到一个旋转的轮子上,嗞嗞地响,冒出的火花,像满天的星子一样。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看这架势,他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意思。我窝着的火无处发泄,被他弄得郁闷极了。
我说,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比如红茶、绿茶、普洱、黑茶或者咖啡还是蜂蜜水?
我之所以说出那么多样,是害怕他拒绝,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表示我作为主人的客气,我只想借机离开一下,好让他闭嘴。
随便,平常我都是白开水,一个人在家,省事。他答。
那就红茶吧。我转身走向书房,把那杯冷了的绿茶倒掉,拿起壶去烧开水。按下加热键的时候,脑子里又跳出小说的情节来。
儿子反对修房子的理由几乎无可挑剔,他说这里没电,也没水,只有一条泥巴小路,买东西不方便,附近也没人家。女儿赶紧附和,就是啊,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钟表匠不听,他说这些问题他有办法解决。水可以挑,菜可以种,没电可以点个油灯。我甚至想到了几个我认为很不错的句子。钟表匠说,“我吃不了多少,你们知道,我已经是个快要死的人了。”钟表匠还说,“盖房子花不了你们几个钱。”他指着女儿说,“就你买那条狗的钱,不,半条狗的钱就够了。”他女儿有一条秋田犬,洁白的四肢,金黄的身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宠物,是一条几万元的狗。
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壶盖被雪白的热气冲起又落下,发出密集的响声。
我把茶泡好放到茶几上,老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了声,好茶。
不过,他大概觉得说话比喝茶更重要,很快放下了杯子,说,原来我也喝茶的,那时候老婆子还在,她走了,我就不喝茶了。他把身子靠了回去,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陷入了沉思。
她走在一个雨天,很大的雨,铺天盖地。从那以后,我就讨厌雨天,坐在屋子里,听着哗啦哗啦嘀嗒嘀嗒的雨声,觉得骨头里都流出水来。我想,你也讨厌雨天吧?不用问,应该是这样的。有谁会喜欢雨天呢?
天晴落雨,极其自然的事情,有什么好讨厌的。我心里想。
老人并不在乎我的反应,他见我总是站着,朝我招了招手,喂,你,别老站着,来,坐下来吧,坐着好说话。他招呼我时,除了情急之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举手投足都显得极其自然,似乎他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倒是个陌生的不速之客。
我很是无奈,只好坐到了他对面的藤椅上,从口袋里掏出烟,递一根给他,当然,与尊重和客气丝毫没有关系,是我的烟瘾上来了。
他朝我摆摆手,来,抽我的。他从身上摸出包蓝盒子的软芙蓉王,抽这个,口感好,不呛。这烟六十八一包,像我这种拿点可怜稿费过日子的人,就是口感再好,也是抽不起的。
他点燃烟,长长地吸了口,嗦的一声过后,烟雾从他的鼻子里喷了出来,像是两根软绵绵的柱子。他唉唉了两声,说,她不该走那么早的,唉——走得太早了。她走了,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成了一张壳,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的滋味你明白吗?唉,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他又像刚刚那样吸了口烟,接着说,不怕你笑话,我们原来也吵架,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比如我早餐喜欢吃面条,她喜欢吃粥,为这事我们吵了好几年,有次我还摔烂了一个盘子,那是个多漂亮的盘子啊,薄得像张纸,白底子上画着蓝色的荷花,用了几十年了。他往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笑起来。
后来我们想了个办法,逢单日煮面条,逢双日熬粥,这下没事了,太平了。他取下那顶鸭舌帽放在茶几上,挠了下稀疏的头发,我有十多年没吵过架了吧?她走了,连个和我吵架的人都没有了。
他不停地啰嗦些废话,我假装在听着,实际上脑子里全是小说里的人和事。我在想,后面该如何展开,如何结尾。我沉浸在里面,烟灰悬了长长的一截,也忘了要敲掉。
突然,老人站了起来,伸手去关窗。我顺着他的手望向窗外,山顶那个塔上,站着个女人,一头的白发,她身子靠着汉白玉的栏杆,双手搭在上面,脖子向前长长地伸着,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鹅。她正张大了嘴巴,对着栏杆外的樟树林卖力地唱着歌,歌声随着风清晰地传来,四平八稳,与悲伤和欢喜无关。
阳光从厖厚的蓝天里倾泻而下,满山长出新叶的樟树枝像孩子高举的手,在风中摇摆。我妄自猜测,到了这般年纪的女人,即使沦陷在歌声里,也不会想到光怪陆离的灯光,如满天星辰闪烁的荧光棒,以及黑压压的人群雷声般滚过的欢呼和呐喊。甚至与热爱也没太多的关系,就是觉得要唱一下,不唱一下心里难过。
也许,老人觉得太吵了吧,让他去关好了,那窗很紧,不是随手就能关上的,平时,我都要费一点功夫。
趁着这个空隙,我又一头扎进了我的小说中。
风越来越大,天灰茫茫的,沉沉地往下坠,直压到头顶,远处的山顶上白雾奔腾,卷起巨大的漩涡,一场大雪就要来了。双方争执不下,钟表匠不肯下山,最后,他是被儿子和女儿架下山的。钟表匠暮年得子,已经老得像一根枯树,身子轻飘飘的,在高大的儿子和正值盛年的女儿手里,像一朵棉花。他目光呆滞,双脚悬在空中,不喊,不叫,也不挣扎,如同一个顽劣的孩子被打得服服帖帖之后,任由自己的父母抬着往前走。
他们终于回到了挨着机场的老人的家里。当初给父母在机场旁边买房,图的就是方便,万一有个三病两痛,或者别的什么紧急情况,一张机票,嗖的一声,就飞回来了。
女儿笑着说,爸,你瞧瞧,这里多好,有空调,有地暖,热不着你,冻不着你,你需要什么,我们给你寄回来,你要钱,我们打到你卡上。怎么就不好?很多人想过这样的日子,还过不上呢。
儿子赶紧接过话头,是啊,你看,十九层,楼高,不吵,楼下有银行、超市、餐馆、棋牌室,方便得很。他伸手往窗外一指,那边还有湖,有公园,春天来了,你可以去公园里看桃花,看孩子放风筝。还有一样,他没说出来,那就是往左拐五百米就有家医院。
钟表匠瑟缩在沙发上,头耷拉着,一句话也没说。
哦,在这之前,还得有个插曲。儿子和女儿都在南方,遥远的南方,事业有成,有儿有女,住在海边的大房子里,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当然,他俩都是孝顺的孩子,没有忘记父母,把他们接到南方住过。钟表匠不习惯。在经历了一场台风后,他吓怕了。他说,住在这么大的海边,觉得魂都没有了。要是习惯,他们会给钟表匠在南方买一套房子,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老人折腾了一会,总算把窗关好了。
他坐下来,连喘了几口气,说,听腻了。
猛地来这么一句,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人说,那个女人就住在我家的对面,天气好的时候,她就去山顶的塔上唱歌,要是下雨,就在家里唱,站在那个敞开的小阳台上,唱个不停,一首接一首。她看上去比我老多了,可是中气十足,当然,你也可能听到了,那声音,像寺庙里的钟声一样洪亮。
有一次,我晚上起来喝水,听到对面有歌声,我以为我的脑子出毛病了,产生了幻觉。你想想,深夜二点,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唱歌呢?我打开灯,看到她站在阳台上,大声地唱着,一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比划,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稀乱的,像一蓬盖着雪的茅草。这一次,可把我吓得不轻,大半宿没睡着,我以为她疯了。
老人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渴了,他端起杯子猛喝了几口茶,把杯子放下后问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比如你的工作、爱好,还有你的家里人,来,说给我听听。
他把身子坐直,扯了下两个衣摆,头往前伸了伸,摆出一副倾听的架势。
我答,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真的没有。再说——我故意把头扭过去,望着窗外。
夕阳已经挂在了塔尖,淡淡的余光,把塔顶上的琉璃瓦染成了橘子的颜色,看上去遥远而迷蒙,像是突然拉大了距离。栏杆上空荡荡的,不知什么时候,女人已经离去。铃铎静默,只剩下满山的樟树,还像孩子一样高高地举着双手。
当当当,山脚寺庙里的大钟敲响了,带着斜阳的凄伤传了过来,连嗡嗡的尾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下,老人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冲我笑了笑,说,我得走了。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以为这下他该起身了,没想到他又喝了口茶,慢吞吞地点了根烟,连吸了几口,喃喃着,我真得走了。
说完站起身来,将灰呢绒上衣衫袖上的皱褶抚顺,把茶几上的鸭舌帽拿在手里,缓缓向门口走去。这时,他的整个身体变得柔软,红润的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出了门,他把帽子戴上,双手整了整,确认没有戴歪之后,伸出手来跟我握手,然后很有礼貌地说,再见。
我把手伸出去,和他轻轻一握,心里在说,希望再也不见。
关上门,我一边收拾茶杯,一边在脑子里继续我的小说。
儿子和女儿回南方去了。钟表匠决定借钱修房子,可找遍了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愿意借钱给他。他心里堵得慌,叹息了一阵人情似纸之后,决定自己攒钱。他找各种借口向儿子和女儿要钱,买衣服、鞋子,买保健品,上医院治病,走人情,名目越来越多,花样不断翻新。他俩好像猜穿了钟表匠的心思,一旦他说要买什么,他们立即说,我给你寄过来,每个月的费用,也是按算好的数字给。
在这种情形下,钟表匠还是在默默地攒钱,他省吃俭用,从不多花一个子儿,有时候晚上连灯也不开。他想,搭个小屋子用不了多少钱,总有一天能攒够的。终于有一天,钟表匠快要攒够修房子的钱了,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了,他兴奋得整晚睡不着觉。
有天钟表匠做了一个梦,他把房子搭好了,就搭在那棵乌桕树下,那是秋天,乌桕树的叶子红了,一片片随着风飞离枝头,像满屋顶的红蜻蜓。他在门口开垦了一块荒地,种了苦瓜、辣椒、丝瓜和茄子,阳光暖暖地落在菜地里,照着满树的辣椒和苦瓜。
一会儿,他醒了过来,听到附近机场传来的轰隆隆的声音,那是他熟悉的声音。一架客机正在起飞,白色的气流喷了出来,像一场呼啸的台风,把空气搅得波涛汹涌。跑道两侧的草惊惶失措,匍匐在地上,拼命地颤抖。
声音消失后,他又进入了梦中,他看到了妻子,长长的黑发,白净的脸庞,正站在菜园边,朝着他微笑。
暮色落下来,窗外灯火缭乱。我再次坐到电脑前,匆匆敲下这些情节。
后来,老人再也没有来过,我渐渐淡忘了他的样子。
我散步的时候,经常看到一些老人,孤零零地走着,或者靠在河边的栏杆上,坐在公园的亭子里,目光迷离,神情颓废,和那个下午造访我家的老人一个样子。
作者:晓寒 插图: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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