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辉 北京大学,周明辉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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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辉甘肃
简朴婚约
"周秉德,你还记得那张药方吗?"她站在校门外,朴素的蓝格子衬衫被风吹得贴在消瘦的身上,手里捧着一张泛黄的纸。
我愣在原地,仿佛时光倒流回了五年前。
夏末的天,阳光毫不吝啬地泼洒在校园里。八九年的夏天格外闷热,我和同学们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胸前别着印有"某某大学毕业留念"的红绸花,拍完毕业照后彼此道别。
有人要去深圳的经济特区淘金,有人分配到了省城的国企,还有人准备考研继续深造。毕业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在校园里弥漫。
谁也没想到,在校门外等着我的,会是五年未见的李涓涓。
"涓涓?你怎么来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那张泛黄的纸递到我面前。那是一张手写的偏方,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中草药的名称和用量,边角已经磨损,显然被翻看过无数次。
"这是..."
"你爹生病时用的方子,我爹让我保存着。"涓涓轻声说,"秉德,我想你该记得咱们的约定。"
她是我们村东头李老木匠的女儿,比我小两岁。我俩从小一起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玩泥巴、捉迷藏。十五岁那年冬天,我爹下地干活突发急病,是李木匠骑自行车带着爹去了县医院,又用家传的一张偏方救了爹一命。
那个冬天特别冷,北风刮得人脸生疼。我爹在地里突然倒下,村里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回家,我娘急得直哭。是李木匠二话不说,冒着风雪骑着他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带着我爹去了十里外的县医院。
后来医生说如果晚送半小时,我爹可能就回不来了。
那时候,涓涓已经辍学在家帮着做活计,而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她总是穿着打满补丁的蓝布褂子,却从不在我面前表现出自卑。
分别前夜,我们在槐树下约定:等我学成归来,一定娶她为妻。
"秉德,你不会忘了俺吧?"她问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夏夜的星星。
"咋会呢!等我回来,就去你家提亲!"我拍着胸脯保证。
可谁知道,命运总不按剧本走。八五年,我考上了省城大学,村里人拿我当骄傲,我爹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全村人都来我家道贺,李木匠带着涓涓也来了,还送了一个亲手做的木质笔筒,上面雕着"学业有成"四个字。
临行前,我去李家告别,涓涓只是低着头绣花,说:"秉德,你好好念书,别挂念家里。"
她没提我们的约定,我也没敢提。
大学四年,我虽给家里寄过信,却从未提起涓涓。开学典礼上,我见到了来自城市的同学,女生都穿着时髦的喇叭裤和花格衬衫,说话轻声细语,笑起来像春风拂面。
偶尔夜深人静,我会想起涓涓粗布衣裳下瘦弱的身影,和她开裂的双手。那双手总是忙个不停,或缝补衣服,或摘菜做饭,却从未抱怨过生活的艰辛。
大学期间,我曾和系花谈过一段恋爱。她是市长的女儿,举止优雅,谈吐不凡。我们一起听《渴望》的主题曲,讨论《芙蓉镇》的剧情,在校园的杨树下依偎。可是半年后,她选择了出国留学的学长,我们不欢而散。
毕业前夕,我收到了分配通知,将去省城一家国企工作。按理说,这是值得庆贺的好事,可我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
毕业那天见到涓涓,我愣住了。五年不见,她已经从少女长成了女人,脸上多了几分沉稳,但眼神依然清澈。她递过那张药方,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坚定:"秉德,你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
回家的路上,我和涓涓坐在拥挤的绿皮火车上,车厢里热气腾腾,弥漫着方便面和汗水的味道。列车员推着小车卖茶水,"冰糖雪梨,冰糖雪梨"的叫卖声穿过车厢。
我给涓涓买了一瓶汽水,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时不时地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我试探着问。
"还行,爹教了我木工活儿,我能雕些小玩意儿卖钱。娘的腿脚不好,家里的活都是我干。"她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叙述天气。
"那...你有没有..."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问她有没有另有所属。
"没有。"她似乎明白我的意思,直接回答,"我在等一个人兑现承诺。"
回到家,爹娘一个劲地反对:"那丫头连初中都没上完,以后你俩咋过?"我娘拉着我的袖子,急得直跺脚,"现在分配工作多紧张,你可不能被儿女情长耽误了前程!"
"是啊,儿啊,城里有的是好姑娘,怎么也比农村丫头强啊!"我爹点着"大前门"香烟,吞云吐雾间流露出忧虑。
邻居王大妈也来劝:"秉德啊,你是咱村第一个大学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涓涓是个好姑娘,但门不当户不对啊!"
那晚,我躺在自家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透过窗户能看见满天繁星。我拿着涓涓给我的药方,上面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但我能想象李木匠当年是怎样在煤油灯下一笔一划写下这些字,然后冒着风雪去采药,为我爹熬药。想起爹当年险些丧命的情景,心里不住地念叨:"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何况,那不仅是恩情,还有我少年时许下的承诺。
清晨,我起床时全家人都还在睡。厨房里,炉子上还有昨晚的剩饭。我用凉水洗了把脸,顿时清醒了许多。窗外,公社的大喇叭已经开始播放《东方红》,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背起行囊去了李家,推开那扇有些歪斜的木门,李木匠正在院子里刨木头,涓涓在井边洗衣服。看见我来,李木匠停下手中的活,抹了把脸上的汗:"秉德来了?坐,喝杯水。"
涓涓赶紧倒了杯水给我,然后默默回到井边继续洗衣服,但我能感觉到她偷偷看我的目光。
我喝了口水,鼓起勇气说:"叔,我想娶涓涓。"
李木匠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刨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慢慢地点上。他抽了一袋烟,才慢悠悠地说:"涓涓没文化,你确定不会后悔?"
"不会。"我坚定地回答,"我欠你家的,也欠涓涓的。"
"傻小子,那是我应该做的,没啥欠不欠的。"李木匠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要是真心想娶涓涓,我和她娘自然是高兴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怕你将来会嫌弃她,那样她会更难过。"
我看向涓涓,她停下手中的活,望着我,眼里有期待也有忐忑。
"叔,我不会后悔。涓涓对我来说,不只是报恩,还是我的初心。"
七月流火,我和涓涓办了简朴的婚礼。没有豪华的酒席,没有漂亮的婚纱,只有一桌家常菜和一件红色的确良上衣。乡亲们打着饱嗝,嚼着瓜子,笑着说这婚礼太寒酸了。
我的大学同学只来了两个,他们带着好奇和一丝怜悯看着这场婚礼。李嫂子拉着我悄悄说:"秉德啊,你可是正经大学生,咋找了个没文化的?"
同学们笑我傻,村里人议论纷纷。舅舅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说:"亏你爹娘培养你上了大学,到头来还是回村娶个农村姑娘,真是白费心思!"
我却认定,这世上有比文凭更重要的东西。
婚后,我们搬进了单位分的一间小平房,十五平米的房子,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就把空间占满了。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每天早上排队洗漱成了例行公事。
涓涓第一次进城,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又害怕。她不敢一个人坐公交车,不会用电话,看见电梯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单位的同事看到涓涓,都露出意外的神色,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闲话。
"周工,听说你媳妇儿连初中都没毕业?"
"是乡下姑娘吧?看着挺土的。"
每当这时,我都会平静地回答:"我媳妇儿手巧,会做很多我不会的事。"
日子过得清贫却踏实。我的工资不高,每月只有七十多块钱,还要攒钱给家里盖新房。涓涓从不抱怨,她自己动手做衣服,把我的旧衬衫改成围裙,把旧床单做成窗帘。
她还学会了用缝纫机,接了一些附近居民的缝补活儿,一个月能赚十几块钱。每次把钱交到我手上时,她总是笑得特别开心:"秉德,咱们又能多攒一点了。"
九十年代初的下岗潮来临,我也没能幸免。那天,厂长把我叫进办公室,递给我一张纸:"周秉德,厂里效益不好,要精简人员,你..."
话没说完,我就明白了。走出厂长办公室,我像丢了魂一样在街上游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涓涓。
回到家,涓涓已经做好了饭,桌上还有一盘我爱吃的青椒土豆丝。看到我的表情,她立刻明白了什么,但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给我盛了饭。
"我下岗了。"我终于开口。
她点点头:"我知道厂里这段时间不景气。"
"你不担心吗?"
"担心啥?咱们又不是没手没脚。"涓涓擦了擦手,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个小布包,"我这些日子攒的,有一百多块钱,你先拿着用。"
那一刻,我差点哭出来。
寒冬里,我每天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回来时手脚冻得通红。涓涓不慌不忙,拿出她的绣活儿,一针一线补贴家用。她还去菜市场后面的小作坊学做豆腐,每天凌晨三点起床,风雨无阻。
一天晚上,我回到家,看见涓涓在昏暗的灯光下缝制一件衣服,手指被针扎得全是小洞。她见我回来,赶紧起身给我倒水,我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涓涓,对不起..."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握着我被冻裂的双手,说:"秉德,咱不怕,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她的手粗糙却温暖,像冬日里的一把火,驱散了我心头的寒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终于在一家私营企业找到了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总算有了稳定收入。涓涓也没闲着,她用李木匠教她的手艺,开始雕刻一些小木件,卖给附近的工艺品店。
九五年,我们有了儿子,取名周明辉。有了孩子后,生活更加忙碌,但也更有盼头。涓涓白天照顾孩子,晚上还要做手工,常常忙到深夜。我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背影,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涓涓,别太累了,身体要紧。"我心疼地说。
她抬起头,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多做点活,咱家明年就能添台彩电了。"
日子虽然艰难,但我们从未放弃过希望。人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我和涓涓的婚姻却是责任与成长的课堂。
九七年,我因为工作出色被提拔为部门主管,收入有了明显提高。我第一件事就是带涓涓去商场,给她买了一条漂亮的裙子。
"秉德,这裙子太贵了。"她看着价签,眉头紧锁。
"不贵,你值得拥有最好的。"我坚持道。
她试穿后,站在镜子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我发自内心地赞美。
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自信和幸福的光芒。
涓涓没上过多少学,却教会我生活的智慧不全在书本里。她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知道如何在困境中保持乐观;她不会说漂亮话,却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爱。
一次单位聚餐,同事问涓涓:"你不觉得自己配不上秉德吗?他可是大学生啊。"
涓涓平静地回答:"书本上的知识他比我多,但生活的智慧,我们彼此学习。"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岁月流转,三十年转眼即逝。如今我和涓涓都已过知天命之年,儿子在大城市安家立业,我们过上了安稳的退休生活。
前段时间,我偶然翻出那张保存了三十多年的药方,纸张已经泛黄破损,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秉德,还留着这个呢?"涓涓看到药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嗯,这是我们缘分的见证。"我轻轻抚摸着那张纸,"如果不是这张药方,也许我们不会走到今天。"
涓涓笑了:"你这人,还是这么感性。"
我们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夕阳西下,想起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从最初的艰难困苦,到后来的安稳幸福,我们共同经历了太多。
有人问我后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我总是笑着说:"从来没有。"
如今回望那个夏日的决定,我依然坚信那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涓涓的爱,朴素而坚韧,如同她缝制的每一针,稳稳地,织就了我们平凡而温暖的一生。
每当我看着涓涓在灯下绣花的身影,我总会想起那个站在校门外等我的女孩,手捧药方,目光坚定。那一刻,我就知道,这辈子我们会携手走到最后。
因为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平淡岁月里的相互扶持;婚姻不是门当户对的计算,而是风雨同舟的承诺。
"秉德,你说咱们这辈子值不值?"有时涓涓会这样问我。
我总是握着她的手,坚定地回答:"值,特别值。"
因为爱与责任的成长,就是人生最大的价值。
周明辉个人简介
笑在最后的人
"娶个农村妹子,格局小了吧?"同学孙志强揶揄道,手指轻轻敲打着我的毕业证。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却强装若无其事地笑笑。
我叫周明辉,九六年从省轻工业学校机电专业毕业。
在那个"万元户"还是响当当称号的年代,拿着大专文凭进国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前程。
而我,却因为娶了个农村姑娘赵巧云,成了镇上的笑柄。
巧云家在城郊的杨柳村,我俩是通过同村的表哥认识的。
她个子不高,皮肤晒得有些黑,但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星星,显得格外有神。
第一次见她,她正在田间收割麦子,麦穗的金黄映衬着她略显粗糙的手,却莫名让我心生怜惜。
记得那天,天气闷热,她戴着草帽,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却在看到我时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表哥说你是城里的大学生,来乡下干啥?"她直截了当地问,眼神里透着几分警惕和好奇。
我不知怎么回答,只说:"想看看乡下的麦收。"她"扑哧"一笑,说我是城里长大的"呆子"。
从那以后,我借着各种理由往杨柳村跑,村里人看我这个城里人也从最初的好奇渐渐变成了戏谑。
"老周家小子是不是看上了咱村的姑娘?"几个老人坐在大树下乘凉时总爱这么打趣。
半年后,我决定向巧云表白,却在路上碰到她二叔。
"娃啊,你是城里的大学生,老老实实找个门当户对的,咱农村姑娘命苦啊!"他一番好心的劝告让我心里一阵酸楚。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明白了追求巧云的路不会平坦。
"周明辉,你可想清楚了,大专生配农村姑娘,委屈不委屈啊?"我妈拿着搪瓷缸子,坐在我家那台"金星"黑白电视机前,唠叨了一个月。
每次我刚要开口辩解,她就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大,仿佛不愿听我说任何关于巧云的话。
我妈是纺织厂的老工人,一辈子都在为能让我跳出"工人阶级"而奋斗,眼看我马上就要"重蹈覆辙",她急得茶饭不思。
而巧云家里也不平静,村里人时常挖苦:"巧云家攀上高枝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牢靠!"
她爹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常年被太阳晒得黝黑,粗糙的手上全是老茧。
"闺女,人家是城里人,门不当户不对的,你想清楚了?"巧云学着他父亲的样子,跟我学舌时竟还笑得出来。
"我娘倒是挺支持我的,她说嫁给谁不是嫁,好男人哪里都一样。"巧云眨着眼睛对我说。
我从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信任,那一刻我知道,这辈子非她不娶了。
九六年八月,正是最热的时候,我们领了结婚证。
工作分配表上,我被分到市郊的一家国营机械厂,工资虽不高,但好歹是个铁饭碗。
结婚那天,来的城里亲戚不多,村里人却挤满了院子,像看稀罕物似的打量我们。
我听见几个妇女窃窃私语:"读书人哪懂生活,城里人娶农村媳妇,两年就得散!"
巧云的眼角有泪,但嘴角依然倔强地扬着,我知道那是委屈,更是不服输的倔强。
婚宴上,我妈一直板着脸,只在敬酒时勉强挤出了笑容。
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巧云这样的倔强和勤劳,日后成了我事业最坚实的后盾。
婚后,我们租下城乡结合部一间十几平米的破屋开始了新生活。
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台老式"凤凰"缝纫机和几把破旧的木椅子,那台缝纫机是巧云的嫁妆,也是我们共同生活的第一笔"资产"。
"缝缝补补又三年",巧云常这么说,把我小时候穿破的衣服改得焕然一新。
婚后不久,我所在的机械厂就开始效益下滑,厂里常常拖欠工资。
"现在都流行'下海'呢,你机灵,不如自己干点啥?"巧云一边做着家务,一边对我说。
我心里没底:"可我们手里没本钱啊。"
"我会做豆腐,你会修电器,两口子一起干,咋就没出路了?"巧云望着我,眼神里满是鼓励。
我白天在街头巷尾修电器,晚上跟着老师傅学习更多技术;巧云则靠着农村姑娘的勤劳持家,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做豆腐,卖完再去附近食品厂找了份零工。
有时候,我们忙得连话都顾不上说几句,深夜回到家,看着彼此疲惫的脸,却莫名觉得踏实和温暖。
日子虽然清苦,但我们相互扶持,没有抱怨,只有希望。
九七年初,我下岗了,拿着微薄的买断工龄费,心里惶恐不安。
那天回家,巧云却一反常态地做了一桌好菜,还拿出半瓶"劲酒",说是庆祝。
"庆祝啥?庆祝我失业了?"我苦笑着问。
"庆祝你重获自由!"她笑得那么灿烂,"现在可以专心做你想做的事了。"
不知怎的,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我们碰杯,喝下那口略带苦涩的酒,却品出了生活的甘甜。
九七年底,她竟从微薄的收入里攒出三千元,递到我手里:"咱开个小修理铺吧,你技术好,我来打杂。"
那一刻,她眼中的信任比任何财富都珍贵,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老茧和热度。
我们在城乡接合部租了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铺面,门口挂了块手写的木牌:"周家电器修理部"。
开业第一天,只等来了三个修自行车的,没一个是修电器的。
巧云却不灰心,她跑到附近几个居民区,挨家挨户发传单,还贴心地附送几个她亲手做的豆腐。
"尝尝我的手艺,电器坏了也记着找我家明辉!"她这样朴实的推销,反倒赢得了不少街坊的好感。
慢慢地,来修收音机、电风扇、电饭煲的人多了起来。
最难忘的是那年冬天,一位老大爷拿着一台老式"红灯"收音机来修,说是亡妻生前最喜欢的物件。
我熬了一整夜才修好,当收音机里再次传出京剧声时,老人家眼眶湿润了,硬是塞给我们十块钱,那是我们修理铺收到的第一笔"大额"收入。
转眼到了九九年,我们的小修理铺已经有了几台设备,能修更复杂的电器了。
巧云怀了孩子,整个人圆润了许多,却还坚持帮我记账、接待客户。
她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连附近的老住户都称赞不已:"小赵这闺女,是个有福气的,嫁给谁谁家就兴旺。"
巧云听了总是笑笑:"是我有福气才对,找了个手巧的丈夫。"
那段日子,虽然忙碌,却充满了甜蜜和期待。
我常常在修理的间隙,望着她隆起的肚子发呆,想象着未来我们三口之家的模样。
"想啥呢?"巧云总会察觉我的目光,笑着问。
"想咱们的孩子会不会像你一样倔,像我一样爱钻研。"我摸着她的肚子,感受着生命的律动。
"反正不能像你舅舅一样爱喝酒!"她笑着打趣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我们的儿子小宝出生在千禧年初,哭声洪亮,像个小铜锣。
为了照顾孩子,巧云的母亲从村里来到城里帮忙。
她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勤劳、质朴,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们,自己却吃得很少。
"城里物价高,家里有个挣钱的就不错了,别总想着让我也吃好的。"她常这么说,眼里却藏不住对外孙的疼爱。
有了小宝后,我们的修理铺生意更好了。
巧云妈会在店里帮忙看孩子,同时笑呵呵地跟客户聊天,那股子农村人的热情和真诚,反倒成了招揽生意的"秘密武器"。
我们渐渐有了些积蓄,把原来租的小铺面买了下来,还添置了更多维修设备。
危机出现在二零零一年,突如其来的挑战让我们措手不及。
一个大型维修中心开到了附近,装修豪华,设备齐全,甚至还提供上门服务。
我们的生意顿时锐减,一连几天店里门可罗雀,柜台上的账本上全是红字。
那段时间,我整夜失眠,愁眉不展,连小宝的笑声都不能让我振作起来。
正当我愁眉不展时,巧云提议:"我爸认识县里电力局的几个师傅,他们常说城里缺少专业的电力设备维修点,咱们何不转型做这个?"
我半信半疑,心想农村人脉能有多大用处?
没想到,巧云父亲真引来了县电力局的几位师傅,他们穿着制服,带着工具箱来到我们的小店,一脸严肃地检验我的技术。
原来,巧云爸年轻时在村里负责电力管线维护,虽然没有正式编制,但跟县里的电力工人有不少交情。
"小周手艺不错,就是缺点专业训练。"其中一位姓李的师傅评价道,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几本厚厚的技术手册,"先看看这些,有不懂的随时问我们。"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白天忙着店里的活,晚上挑灯夜读那些技术资料,有时碰到难题,就骑着自行车去县里找李师傅请教。
巧云每次看我熬夜学习,都会默默地端来一杯热茶,有时还会靠在我肩上,一字一句地帮我读那些艰涩的专业术语。
虽然她只有初中文化,但那种陪伴和支持,是任何学历都无法替代的力量。
原来,巧云这些年一直向村里人介绍我的技艺,不知不觉,我在农村有了名气。
几个月后,县电力局的李师傅帮我们接了第一单电力设备维修业务——修理乡镇企业的配电盘。
那天,我第一次穿上工装,带着工具箱去现场,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修理过程中,我的手有些发抖,但想到巧云的鼓励和信任,我逐渐找回了信心,顺利完成了任务。
回到家,巧云和小宝都在门口等我,一家三口的笑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格外温暖。
那一刻,我知道,再大的困难,只要有他们,我都能闯过去。
随着口碑的积累,我们的电力设备维修业务越来越多,不仅服务乡镇企业,还接到了城里一些工厂的订单。
二零零三年,我们添置了一辆二手面包车,方便上门服务,小宝看到新车,高兴得在院子里蹦了一整天。
巧云依旧负责接待和账务,尽管生意越来越忙,她仍坚持亲自接送小宝上幼儿园,从不让他感到被忽视。
五年后,我们的电力设备维修公司已经小有规模,雇了几个工人,办公室从原来的小铺面搬到了市区一栋写字楼的二层。
办公桌上的老照片里,是我和巧云结婚时穿着简朴婚服的照片,她的笑容如当年一样灿烂,眼中的坚定从未改变。
一天,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明辉,好久不见。"
抬头一看,竟是当年笑话我的同学孙志强,他神色憔悴,穿着有些褪色的西装,手里捏着一份简历。
"听说你公司在招人..."他尴尬地开口,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原来,孙志强进了国企后,因为单位改制下岗了,四处找工作都不顺利。
看着他局促的样子,我想起当年他嘲讽我时的得意,却没有报复的快意,只是平静地安排他去了技术部。
"谢谢!我会好好干的。"他握着我的手,语气中充满感激。
当晚回家,我把这事告诉了巧云,她笑着说:"傻子,你呀,心太软。"
"不是心软,是想让他知道,人生的路没有谁比谁高贵,只有谁比谁走得更踏实。"我搂着她的肩膀,心里满是感慨。
巧云握着我的手,说:"明辉,其实咱们该谢谢那些当年看不起我们的人,是他们的质疑让我们更有动力。"
去年春节,我们回杨柳村过年,开着新买的小轿车,后备箱塞满了给亲戚们的礼物。
村口的土路已经变成了水泥路,路边新盖的楼房比比皆是,但巧云爹娘家的老屋依然保持着原样,那是我们记忆中最温暖的地方。
曾经讥笑我们的村民热情相迎,争相帮忙提行李,还有人笑着说:"巧云有眼光啊,找了个有出息的!"
巧云握紧我的手,眼中含着泪光,那是岁月沉淀后的欣慰和感动。
晚上,村里人围着火炉,喝着散装白酒,聊着这些年的变化。
"当年我们都笑话巧云嫁给城里人,说是高攀,结果人家走对了路子,眼光就是不一样。"巧云的二叔举着酒杯,醉醺醺地感叹。
我和巧云相视一笑,没有解释什么。
我们都明白,成功从来不是谁高攀了谁,而是两个相爱的人相互扶持,共同奋斗的结果。
夜深了,我和巧云坐在院子里,望着星空,回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从最初的窘迫到如今的安稳,从被人嘲笑到受人尊敬,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酸甜苦辣。
"巧云,后悔嫁给我吗?"我轻声问她,虽然知道答案,却仍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傻瓜,"她靠在我肩头,眼眸如当年般明亮,"我只知道,这辈子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你。"
小宝已经上初中了,成绩优秀,性格开朗,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邻居口中的好孩子。
他身上既有我的执着,也有巧云的坚韧,更难得的是,他从不因家庭出身而自卑或傲慢。
"爸,我以后想当工程师,就像你一样。"他常这么说,眼神中充满憧憬。
每当这时,巧云都会笑着揉乱他的头发:"你爸可不只是修理工,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是你最好的榜样。"
十年了,我们从贫困走向小康,从被嘲笑到被尊重。
不是我娶了一个农村姑娘,而是娶了一个坚韧勇敢的女子,她用朴实无华的爱,支撑起我们的天空。
在这世间,真情不分城乡,真爱无关出身。
如今想来,当年的嘲笑声早已随风远去,留下的,是我们携手走过的每一个平凡又温暖的日子。
每每看着巧云忙碌的身影,我都会想起那个在麦田里第一次见到她的夏天,阳光明媚,麦浪滚滚,她抬起头,笑容如花。
那时我不会想到,正是这个来自乡村的姑娘,用她的勤劳和智慧,与我一起创造了如今的生活。
城乡差距,在真爱面前不值一提;门第观念,在共同奋斗中烟消云散。
人生如棋,谁又能预料下一步的变化?唯有相濡以沫,方能笑到最后。
现在,当我站在自己公司的门前,看着"周氏电力设备维修有限公司"的招牌,心中满是感激和珍惜。
感谢生活给了我巧云,感谢巧云给了我勇气和力量,更感谢那些曾经的质疑和嘲笑,它们成就了今天的我们。
是的,笑到最后的,往往不是起点最高的人,而是一路相伴、不离不弃的人。
回首这段跨越城乡的爱情,我最大的收获不是物质上的富足,而是明白了一个朴素的道理:人生的幸福,从来都是与相爱之人一起,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
正如巧云常说的那句话:"咱们不怕路远,只怕不同行。"
周明辉书法家简介
撰文 | 薛离
今天中午传来喜讯!
12日上午,海军055型驱逐舰首舰南昌舰归建入列仪式在青岛某军港码头举行。这标志着海军首艘万吨级大型驱逐舰正式服役,加入战斗序列。南昌舰完全由我国自主设计建造,从我国第三代7000吨级的驱逐舰到现在的万吨级,标志着我国驱逐舰发展迈上了一个新台阶。
在央视报道中,南昌舰舰长周明辉、政委陈维工出镜。而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梳理此前报道比对发现,上述二人此前已经是同一艘战舰上的搭档。
于辽宁舰母港青岛入列
央视报道指出,055型驱逐舰作为我国目前最新型的战舰,具备大排水量、高航行速度和强大的续航力及全球适航性等多个优势,其先进的设计与出色的作战性能广受关注。南昌舰是055型导弹驱逐舰的首艘舰艇。
专家指出,作为我海军目前最新型战舰,055型驱逐舰将作为未来航空母舰的主力“带刀护卫”。此次南昌舰入列,值得注意的是其仪式举行地点选在了青岛某军港。而青岛作为北海舰队司令部驻地,在媒体报道中曾被冠以辽宁号航母的“母港”之称。
梳理此前报道,政知圈捋出了南昌舰公开露面的时间线:
2017年6月28日,新型万吨级驱逐舰首舰在上海江南造船厂举行下水仪式;
2019年4月23日,舷号为101的南昌舰出现在人民海军成立70周年的海上阅兵活动中,这是它再一次公开亮相;
2020年1月12日,南昌舰正式加入人民海军战斗序列。
从时间上看,南昌舰从下水到入列,仅用了两年半时间。官方披露,从2017年6月下水至今,南昌舰完成了平台的系泊、舾装等各项试验,并进行了多次试航。
最强火力单元被舰长称为“巧克力”
央视报道中,南昌舰舰长周明辉、政委陈维工出镜亮相并接受采访。入列仪式上,海军领导向南昌舰舰长授予军旗、向舰政治委员颁发命名证书。
舰长周明辉评价南昌舰称,它是一艘从第三代向第四代跨越的驱逐舰典型的代表,我们现在除了导航雷达采用传统的天线结构,其他的各型雷达采用的都是相控阵。“我认为这应该算目前我国水面舰艇建造的最高水平,集合了很多高精尖的技术。”
周明辉透露,南昌舰作为一艘全新设计建造的舰艇,其武器种类是现役舰艇中最多的:配备最大口径的主炮,最新式的副炮,还有干扰弹发射器等多种武器,当然最受关注的还是被称为“巧克力”的垂直发射单元。
所谓垂直发射单元,是该舰舰首、舰尾均有安装的导弹发射阵列。类似于美国驱逐舰上的“宙斯盾”系统,待发射的弹体垂直于甲板摆放,实现了360°无死角打击,反舰、防空效能大幅提升。而被戏称为“巧克力”,是因为甲板上整齐排列的导弹发射口↓↓↓
这里多说一句,权威人士曾向政知圈透露:“055大驱算得上是多年磨一剑,在它的身上,我们真正实现了更全面、严格的‘通用、垂直发射’。”资料显示,055大驱在吨位、技战术指标、垂发单元数量方面,均不弱于美国现役最先进的阿利伯克级“宙斯盾”舰。
驱逐舰上的老搭档
此前报道披露,算上南昌舰,我国至少有四艘055型驱逐舰同时建造。
△陈维工在南昌舰内
针对第一艘入列服役的南昌舰,政委陈维工接受央视采访表示,从接舰开始到现在,我们所做的工作是当种子、开先河,在重大任务面前我们能够当先锋、打头阵。这句“英雄城、英雄舰、英雄兵;第一枪、第一舰、第一人”是我们的舰魂。
最后,我们来看一下周明辉、陈维工两人的履历。
政知圈梳理发现,周明辉至少曾在两型导弹驱逐舰上服役并担任领导职务。2017年1月,海军西宁舰入列,周明辉担任舰长。资料显示,西宁舰系我国自主研制的052D型导弹驱逐舰,虽然吨位不及055大驱,但垂直发射系统、相控阵雷达等核心装备一个不少,可谓我海军目前的“次顶配”驱逐舰。此外根据澎湃新闻披露,周明辉还曾担任青岛舰副舰长、实习舰长,曾参加海军第十一批护航任务。
公开报道中,陈维工的消息并不多见。中新社2013年5月27日一张图片报道中,陈维工正在进行临战动员,配文中陈维工的职务为青岛舰副政委。而在2016年9月军报的一则报道中,陈维工已经升任北海舰队某驱逐舰政委。2018年4月军报的报道中,陈维工被称为“海军某新型导弹驱逐舰政委”。
△陈维工
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注意到,2013年5月30日发表于《中国海军》的报道中,周明辉以青岛舰副舰长的头衔接受采访。对比前述几则报道时间可以发现,周明辉、陈维工曾同时在青岛舰上分任副舰长、副政委,是一对老搭档。
资料 | 央视 《中国海军》 中新社 北京青年报 澎湃等
周明辉舰长
人间至亲
她站在工厂大门口,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明信片,满脸皱纹。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沉,愣在原地。
"明生,是我。"她轻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沙哑。
我叫周明生,从煤矿子弟小学一路念到了省重点大学。大哥周明辉比我大十岁,初中毕业就跟着父亲下了煤矿。
那是七十年代末,家里能供一个孩子读书已属不易。煤矿家属区的日子清苦但踏实,父亲和大哥每天披星戴月下井,回来时满脸的煤灰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母亲早年因病去世,家里的活计都落在了嫂子李淑芳身上。嫂子比大哥小两岁,是纺织厂的女工,手巧心灵,做得一手好饭菜。
记得那个冬天格外寒冷,屋檐下的冰凌有碗口粗。我正在备战高考,每天挑着煤油灯苦读到深夜。
那天早晨,天还没亮,院子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嫂子打开门,只见大队长和几个矿工站在门口,脸色凝重。
"塌方了,明辉他......"大队长的话没说完,嫂子的腿就软了。
矿上来人说井下突发瓦斯爆炸,大哥和另外七名矿工被埋了。抢救持续了三天三夜,最终一具具尸体被抬了出来。
嫂子那年才二十七岁,抱着五岁的侄女哭得昏厥过去。乡亲们劝她改嫁,毕竟她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
"孩子还小,明生要上大学,这是明辉生前最大的心愿。"嫂子擦干眼泪,把缝纫机搬进了家门。
从此,她白天在纺织厂上班,晚上在家做起了零活。嫂子的针线活在矿区出了名,做得精细,收费公道。渐渐地,活计多了起来,日子也有了着落。
夜深人静时,我常趴在桌上苦读。门缝透进的灯光和缝纫机的哒哒声相伴,是我求学路上最温暖的记忆。
"明生,这是你下个学期的学费。"每到交学费的时候,嫂子总会提前准备好钱,装在一个布袋里交给我。
我知道,那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希望。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看见嫂子正在给邻居王婶缝一件棉袄。她的眼睛熬得通红,指尖被针扎出了血。
"嫂子,您歇会儿吧。"我心疼地说。
"不碍事,早点做完早点睡。"她对我笑笑,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你哥生前总说,咱家明生聪明,以后一定有出息。"
就这样,我初中、高中一路念过来,最终考上了省里的重点大学。那年,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嫂子破天荒地杀了只鸡,蒸了个鸡蛋糕。
"今儿个高兴,咱娘几个解解馋。"嫂子脸上的笑容比蜜还甜。
大学四年,每到寒暑假,我都会回家帮嫂子干些活计。看着家里的侄女慢慢长大,我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滋味。
"舅舅,你教我算术吧。"侄女小芳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大哥。
八十年代中期,我大学毕业分配到了沿海特区。那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正劲,各种合资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我进了一家中外合资的机械厂,从普通技术员做起。厂里的老师傅们经验丰富,却苦于文化程度有限。我白天跟着干活,晚上自学英语和机械设计,慢慢在厂里站稳了脚跟。
第一次发工资,我把大部分钱都寄回了家。嫂子回信说,家里不缺钱,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你大哥和我供你读书,就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前程。你现在有了工作,我和小芳的日子也好过了,你不用惦记家里。"嫂子的信写得工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里掏出来的。
随着特区建设的加速,厂里的订单越来越多。我跟着时代的浪潮,从技术员做到了车间主任,又做到了副厂长。日子忙碌起来,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有一次,厂里接了一个大单子,我加班加点地干了三个月。等忙完了,才发现已经过了春节。我连忙打电话回家,电话那头,嫂子说没事,家里一切都好。
九十年代初,我被提拔为厂长。那时候,厂里已经从当初的几十人发展到了上千人,产品远销海外。我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宿舍,还买了当时最新款的BP机,生活条件好了很多。
侄女小芳考上了师范学校,毕业后留在了县城教书。嫂子说她找了个老实人家的儿子,准备来年结婚。
"你放心,小芳的婚事我来张罗,你忙你的工作。"嫂子在电话里说。
我硬是抽出时间回了趟家,给侄女准备了一套县城的房子作为嫁妆。看到嫂子满头的白发,我心里一阵酸楚。
"嫂子,等小芳结婚后,您就搬来特区住吧。我在厂区附近买了房子,宽敞明亮,您住着肯定舒服。"我诚恳地邀请。
"不了,这里住惯了。再说,你大哥就埋在村后的山上,我得常去看看他。"嫂子淡淡地笑着,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沧桑。
小芳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矿区的老邻居们都来了。看着嫂子在宴席上忙前忙后,我突然发现她的腰比以前弯了许多,走路也不如从前利索了。
"嫂子,您身体还好吧?"我关切地问。
"老毛病了,上了年纪谁不带点病啊。"嫂子笑着岔开话题,"听说你们厂子越办越大,出口创汇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回特区后,我特意找了医院的关系,准备下次回家时带嫂子去做个全面检查。可是工作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半年过去了。
那天,我正在办公室审批一份进口设备的合同,秘书小李敲门进来。
"周厂长,门卫说有位老太太找您,说是您嫂子。"
我愣了一下,随即匆匆放下文件,快步走向厂门口。
远远地,我就看见了她。嫂子站在工厂大门口,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明信片,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满脸皱纹。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沉。
"嫂子,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包袱。
"说了你不是嫌忙吗?"嫂子笑了笑,"我就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回到我的宿舍,嫂子坐在椅子上,目光在屋内扫视。"真气派啊,比咱们矿长的办公室还大。"她感叹道。
突然,她咳嗽起来,一阵接一阵,手帕上沾了血丝。
"嫂子!"我惊呼。
"没事,小毛病。"她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这是你大哥的表,他一直戴着,后来怕下井时摔坏了就放在家里。我一直替他收着,现在该给你了。"
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一块老式的上海牌手表,表盘已经有些发黄,但还能走动。
"大哥用过的表..."我的喉咙哽咽了。
那一刻,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大哥背着我去看露天电影的情景,他教我下象棋时的耐心,他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给我买了新书包的喜悦...
我双膝一软,跪在了嫂子面前。
"嫂子,对不起,这些年我太忙了,没能好好照顾您。"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嫂子慌忙扶我起来,"傻孩子,说啥呢。你有出息,我和你大哥在九泉之下也安心啊。"
"十二年啊,您用青春和汗水供我读书,却从不向我提及自己的病痛。"我抹着眼泪说。
"什么十二年不十二年的,咱家人不说这个。"嫂子拍拍我的肩膀,眼里含着泪花,"你大哥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上大学,有出息。现在你不仅上了大学,还当了厂长,他在天上看着一定很欣慰。"
那晚,我坚持送嫂子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肺部感染,与长期接触纺织粉尘有关,需要住院治疗。
"我跟厂里请假,专心陪您治病。"我对嫂子说。
"那怎么行,厂里那么多人等着你拿主意呢。"嫂子不同意,"你安排个人照顾我就行了,别耽误正事。"
最终,我还是安排了工作,每天下班后就赶到医院陪嫂子。看着她躺在病床上,消瘦的身体几乎没有起伏,我心如刀绞。
一天晚上,我守在病床前,嫂子突然醒了过来。
"明生,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大哥了。"她轻声说,"他还是那么年轻,穿着那件我给他缝的蓝布衬衫,站在咱家门口等我。"
我握紧了嫂子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担心,我还不想去见他,还想多看看你的出息。"嫂子笑了笑,"等我病好了,你带我去看看大海好不好?你大哥生前总说,等有钱了要带我去看海。"
"好,等您病好了,我带您去看最美的大海。"我郑重承诺。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嫂子的病情有了好转。出院那天,我直接把她接到了我在市区的新房子里。
"这房子真气派,阳台上还能看见远处的海呢。"嫂子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发亮的一线,眼里闪着光。
"嫂子,您就安心在这养病,以后就住在这里,我好好照顾您。"我说。
"那不行,小芳还在家等我呢。"嫂子摇摇头。
"小芳已经成家了,有她丈夫照顾。您跟着我住,我也好尽尽孝心。"我坚持道。
嫂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周末,我请了假,专门开车带嫂子去了海边。嫂子穿着我给她买的新衣服,戴着一顶草帽,站在沙滩上,像个好奇的孩子。
"真大啊,水怎么是蓝的?"她惊叹道。
"这是咱们国家最美的海湾之一,水质好,所以是蓝色的。"我解释道。
嫂子脱了鞋,小心翼翼地走近海边,让海水漫过脚背。"凉丝丝的,真舒服。"她开心地笑了。
看着浩瀚的大海,嫂子的眼里闪着光:"明辉要是能看到你今天的成就,该多高兴啊。"
"嫂子,这些年辛苦您了。"我哽咽着说。
"傻孩子,家人之间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嫂子望着远方,"你大哥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欣慰。"
晚上回到家,嫂子说想吃家乡的饭菜。我赶紧去市场买了材料,嫂子却坚持要下厨。
"我这辈子就会这几样,让我做吧。"她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屋子。嫂子做了红烧肉、炖白菜和一碗家乡特色的疙瘩汤。
"来,尝尝合不合口味。"嫂子给我盛了一碗疙瘩汤。
我喝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立刻让我泪流满面。这是大哥在世时,嫂子经常做的一道家常汤,陪伴我度过了无数个寒冷的冬夜。
"嫂子,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饭菜了。"我真诚地说。
"城里饭店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的味道。"嫂子笑着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你看你,都这么大的厂长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贪吃。"
吃完饭,我们坐在阳台上喝茶。嫂子突然说:"明生,嫂子有个心愿。"
"嫂子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我想在这边也做点活计,不能光吃闲饭。"嫂子认真地说,"我听说你们厂区有托儿所,我想去帮忙照看孩子。我在家照顾小芳这么多年,有经验。"
我有些犹豫:"嫂子,您的身体..."
"大夫不是说我已经好多了吗?再说了,人得有个事做才踏实。"嫂子坚持道。
看着嫂子坚定的眼神,我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把嫂子介绍给了厂区托儿所的负责人。托儿所的孩子大多是厂里职工的子女,平时没人照顾,就送到这里。
嫂子很快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她教孩子们折纸、唱歌、讲故事,还给他们缝制小玩具。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李奶奶"。
每天下班后,我去托儿所接嫂子,常常看到她被一群孩子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今天小军背会了唐诗,真聪明。"嫂子骄傲地告诉我,就像当年谈论小芳的进步一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嫂子在托儿所干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她的气色也越来越好,脸上的皱纹里都透着生气。
有一天,我下班后去托儿所接嫂子,远远地就听到欢声笑语。走近一看,嫂子正带着孩子们做游戏,一群孩子围着她又蹦又跳,嫂子的笑声格外爽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为她佝偻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这世间最深沉的爱,往往藏在最平凡的日子里。无论高楼大厦还是功名利禄,都比不上一个家人的牵挂。
嫂子转过身,看见了我,笑着挥了挥手。小区的花园里,孩子们追逐嬉戏。嫂子坐在长椅上,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
"明生,你看这些孩子,多像当年的你啊。"嫂子轻声说道。
"嫂子,谢谢您这么多年的付出。"我的心里满是感激。
"傻孩子,家人之间哪来那么多谢谢。"嫂子拍拍我的手,"我啊,这辈子知足了。你大哥虽然走得早,但留下了你,看着你有出息,比什么都强。"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远处工厂的烟囱冒出缕缕白烟。我和嫂子肩并肩坐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温暖。无论生活如何变迁,家人的爱始终如一,就像矿区那盏永不熄灭的油灯,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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