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案情】W某曾因资金周转所需，于2013年7月10日向M某举债6万元，M某将6万元交付给W某时未要求借款人W某出具借条。2014年10月18日14时许，M某找到W某，要求其偿还借款。因W某未能还款，M某遂纠集Z某等人对W某进行殴打，并要求W某出具欠条。随后，M某、Z某等人将W某带至某超市门口，后又将其带至一台球室内限制其人身自由。直至当日23时许，M某、Z某等人才放W某离开。在此期间，M某、Z某对W某采用拳打脚踢、扇巴掌、要求下跪等方式进行侮辱、殴打，限制W某人身自由长达9小时，致W某右耳创伤性鼓膜穿孔。2014年10月19日，被害人W某报案。经鉴定，W某所受伤害构成轻微伤。案发后，M某被抓获归案，现已被判刑。2019年1月1日，Z某向公安机关投案。2019年1月2日，Z某因涉嫌非法拘禁罪被刑事拘留。2019年1月23日，Z某被取保候审。同时，Z某征得被害人W某谅解。
【律师分析】本案系因债权人M某纠集Z某向债务人W某索要合法债务而引起。非法拘禁罪的犯罪动机有可能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是行为人出于泄愤报复、打击迫害;有的则是行为人为了滥用职权、仗势欺人;而本案中的行为人即是为了逼迫被害人偿还债务。我国现行《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规定，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使用暴力致人伤残、死亡的，依照本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定罪处罚。为索取债务非法扣押、拘禁他人的，依照前两款的规定处罚。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利用职权犯前三款罪的，依照前三款的规定从重处罚。该条规定已经明确指出，债权人向债务人主张债权时，非法扣押、拘禁他人的，则有触犯《刑法》的可能性。而本案中，Z某又对受害人W某实施了殴打、侮辱(要求W某下跪)行为，依法则应从重处罚。由此，我们依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第三款的规定来看，债权人在主张债权时，应采取合法的方式，依法主张债权。那么，行为人若是主张非法债权，是否也可能构成非法拘禁罪呢?答案是肯定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为索取法律不予保护的债务非法拘禁他人行为如何定罪问题的解释》(法释〔2000〕19号)作了明确规定：“行为人为索取高利贷、赌债等法律不予保护的债务，非法扣押、拘禁他人的，依照刑法第二百八十三条的规定定罪处罚。”因此，行为人采取了拘押、禁闭或者其他强制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行为，其行为情节达到立案标准即应受到刑法的否定性评价，而不问行为人采取前述行为是否基于索取合法的债务。除此之外，刑事案件中与非法拘禁有关的此罪与彼罪、罪刑相适应等问题也值得我们关注一下。
一、Z某实施了殴打行为，为何没有涉嫌故意伤害罪?
对于在非法拘禁中对被害人加害的情况，应当注意，非法拘禁“使用暴力致人伤残、死亡的”，依照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定罪处罚(详参周文涛主编：《刑事办案法律适用全解》，中国检察出版社2019年1月第一版，第439页)。现行《刑法》第二百八十三条的条文也已经明确规定了，行为人实施非法拘禁的行为，在此过程中可能会采取殴打、侮辱的行为，但这些行为情节属于量刑情节，也即对Z某的犯罪行为仍以非法拘禁罪定罪，而殴打、侮辱的情节作为从重处罚的情形予以考虑。而行为人在非法拘禁过程中使用暴力致人伤残、死亡的，则因涉及牵连犯问题，故应对行为人从一重罪定罪处罚。本案中，W某的伤情经鉴定为轻微伤，并未达到重伤的标准，故不应对其行为以故意伤害罪定罪处罚。
二、对于Z某的罪行量刑时应考虑哪些因素?
要弄清对Z某的罪行如何量刑，我们首先需要弄清楚对于非法拘禁罪相应的幅度内如何确定量刑起点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常见犯罪的量刑指导意见》(法发〔2017〕7号)第四部分“常见犯罪的量刑”之(四)非法拘禁罪第一条第(1)项规定，犯罪情节一般的，可以在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幅度内确定量刑起点。同时，第三条第(1)项规定，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可以增加基准刑的10%-20%。同时，考虑到Z某主动投案，其行为虽无法构成自首，但具有坦白情节。Z某如实供述自己罪行的，可以减少基准刑的20%以下。另外，考虑到Z某具有认罪认罚的情节，且取得了被害人W某的谅解，又无前科劣迹，此时可考虑对Z某区分是否赔偿全部经济损失而相应减少基准刑。Z某没有赔偿，但取得谅解的，可以减少基准刑的20%以下。最后，Z某在共同犯罪中起到的作用不及M某重要，属于从犯，应当综合考虑其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作用等情况，予以从宽处罚，减少基准刑的20%-50%。
【律师建议】非法拘禁罪的行为人从事了殴打、侮辱行为的，会面临从重处罚的后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及其辩护人在进行辩护时，需要充分掌握现有量刑制度的规定。被告人应当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承担刑事责任，另一方面，辩护人也要基于量刑制度的规定，结合案件实际情况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法辩护。当然，债权人在主张债权时，更应严格遵守法律规定，依法主张，切莫认为债务人欠钱不还就可以对债务人采取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否则，债权人的行为可能受到刑法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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