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庚简介及作品,林庚简介说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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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庚简介与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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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说医者不自医,算命的也不会给自己算命,可是民国著名算命大师,号称“神算子”的林庚白却是一个奇怪的人,他竟然给自己算命。
可是算了很多次都是自己将会有一个凶兆,那就是活不过45岁。
尽管林庚白采取了很多破解之法,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45岁被日军枪击身亡。
1897年,林庚白出生于福建,但童年颇为悲惨。在那个乱世,人的生命简直是最不值钱的存在,他的父母,就在乱世之中不幸去世。
所幸,林庚白还有一个长姐。所谓长姐如母,林庚白在姐姐的抚养之下长大,日子虽然磕巴,但总算过得下去,至少衣食无忧,还能有书读。
林庚白也没有辜负姐姐,他自幼聪慧好学,可以称得上是神童级别的人物了
7岁在私塾读书,便出口成诗,8岁时前往北京求学,13岁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京师大学堂。
这一年,正是1910年,清朝政府的预备立宪骗局让时人多感失望。在青年之中,革命思想更是成为主流思想。
在北京大学学习的一年里,他不仅接触到了更高深的学问,也看到了先进的思想。
之后,在汪精卫的引荐下,加入京津同盟会,他也成为了同盟会中年龄最小的成员。
1911年,革命的枪声响起,武昌起义后林庚白16岁就被众人推为了国会议员兼先发起草委员会秘书长,除此之外他还是北大俄文教授,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国会议员和大学教授。
同年他还在上海和同盟会进步人士主办《民国新闻》,在北京主持了《民国报》。就算当时梁启超看到他的文章也不得不说:“捧读大著,五体投地。”
不过,未曾想到的是,让他声名鹊起的并非是年轻有为的人生履历,而是意外算准袁世凯命运的无意之举。
1915年左右,辛亥革命的成功,唤醒了林庚白致身于革命的献身觉悟,正当他壮志满满要跟随孙中山革命的时候,由于袁世凯窃取了革命果实,而孙中山辞去大元帅一职。林庚白也选择了退出。
随着袁世凯复辟,加剧了林庚白对袁世凯的攻击鞭笞。林庚白用他研究的命理学替袁世凯预言。
林庚白把袁世凯的死期写在了南社(诗社)的墙上,众人看后皆一笑了之,但他当时言之凿凿地说:“项城(指袁世凯)则丑字旬空,故仅得八十三日称制,卯酉枯破巳酉会避之势,则全盘牵动,宜其亡!”果然,袁世凯最后的结局正如他所言,仅仅当了八十三天的皇帝!并在他下台后没多久,就因身患尿毒症去世!
从此,林庚白名声大噪,人们把当时年仅22岁的林庚白奉为了当世活神仙。许多权贵名人慕名纷纷登门求测!最红火的时候,名流找他算一次命,要花费400个大洋的天价。
此后,林庚白跨界跨到底,出版命学专著,还在上海创办命学社,甚至出版了一本预言书《人鉴》。这本书里,他预测了清末以来的大量名人命例。
除慈禧、袁世凯等少数已故之人外,其他人基本上都还活跃在当时军、政、商、学界。令人拍案叫绝的是,林庚白当时在书里的很多预测后来都得到验证:章士钊入阁、孙传芳兵败、廖仲恺死于非命、林白水横死……更夸张的是林庚白甚至还算到了阮玲玉红颜命薄、胡蝶再嫁、徐志摩遇难等等。
当时,林庚白曾测算出,徐志摩在三十四岁的时候,会有一场血光之灾。
果然,在徐志摩三十四岁的时候,他所乘坐的那架飞机失事了,徐志摩最终是尸骨无存。
那以后,林庚白更加相信“人的命数系天定”了。
1927年,震惊全国的一场政变“四一二”惨案让上海的街头血流成河,常年沉浮官海,身处政治旋涡的林庚白也被这场政变狠狠地打击。
对政坛失望至极的林庚白,在辞职后,也逐渐退出政坛,开始研究起中国古诗词,一心扑在诗歌创作上。林庚白退出政坛后便一直在上海蛰居。
随着多年壮志难酬,林庚白也变得越来越消极,闭门不出,整天研究诗词。
很多人说他的诗像李商隐,称赞他是“中国一代诗人”。
他甚至自比于杜甫, 曾言 :
"十年前郑孝胥,今人第一,余居第二。若近数年,则尚论今古之诗,当推余第一,杜甫第二,孝胥不足道矣!"
意思就是,如果是十年之前,现代人的诗,郑孝胥第一,我林庚白第二。
如果是现在,古人和今人一起比较,那么我林庚白第一,杜甫第二,郑孝胥排不上号。
出言虽然张狂,却林庚白就是有狂的资本。他的诗风直追李商隐,赢得了“中国一代诗人”之誉,还有人称之为民国“诗圣”。闻一多、章士钊等大家都评价其诗词“已精深见长”,柳亚子更是将他捧为“典册高文一代才”。
也反映了他在文坛中的地位。他也积极投身于白话语体诗文创作的实践,办刊办报、讲学著述,提出自己的文艺创作思想。
当时,鲁迅在上海跟许广平同居,林庚白于1929年前去拜访鲁迅。
鲁迅的脾气不好众人皆知,来访就要预约,无人可以例外。但是林庚白上门拜访不仅没有预约,还正赶上了鲁迅在写小说,这闭门羹他是吃定了。但林庚白的骄傲让他忍不了,立刻就写了一首诗来讽刺鲁迅。
鲁迅文章久自雄,痴聋如许殆成翁?婢知通谒先求刺,客待应声俨候虫。毕竟犹存官长气,寻常只道幕僚风。景云里畔飘檐滴,一笑先生技未穷!
鲁迅直接置之不理。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林庚白读了鲁迅的《悼丁君》,态度陡然180度大转弯,不仅不讨厌鲁迅,反而崇拜起他来。
徐志摩死的那年,林庚白鬼使神差地给自己算了一命,得出的结果是:命中有一吉一凶。吉是指他能娶到才貌双全的妻子,凶是指他活不过45岁。
林庚白显然不大满意这个结果,所以他又反复给自己算了命,算出来的结果居然都一样。他在感叹“这就是命”的同时,也暗暗下决心要和第一任妻子许今心离婚。
许令心是自己姐姐的小姑子,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几年也一直相敬如宾,却没有真感情。
为了离婚,林庚白最终选择了净身出户。
1931年离婚之后,林庚白开始疯狂追求名媛女星,唐瑛,张荔英和陆小曼都是他追求的对象,而在见过林徽因之后,林庚白惊为天人,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但都无果而终。
直到林庚白40岁的时候,迎娶了年仅20岁的才女林北丽为妻。林北丽是民国才女林徽因的堂妹,父亲是林寒碧是《时事新报》总编辑,既是梁启超的好友,也是林庚白的好友;母亲徐蕴华则是秋瑾盟友徐自华的妹妹。故而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尤长于旧体诗,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当然是大吉了。
1937年3月1日,相差19岁的林庚白与林北丽在上海国际饭店举行了盛大的订婚仪式。参加典礼的都是达官显贵、社会名流,人们真心祝福这一对新人白头偕老、永伴终生。
林北丽当场作诗一首,以表达她幸福的心情:“曾俱持废论婚姻,积重终难翻此身;为有神州携手意,一觞同酹自由神″。
婚后,两人十分恩爱,爱情激发了他的才情,林庚白在诗词创作上的成就更进一层楼,并且大胆创作发表恋爱之事,被世人嘲讽,称为“诗怪”。但有了“诗怪”之称的林庚白并没有收敛,反而借着“诗怪”之名护体,讥讽政事,发放艳词,嬉笑怒骂皆成诗句,玩世不恭更甚从前。
林庚白一直惦记着给自己预测的活不过五45岁,将死于非命,而且“见血”。这林庚白心内惴惴不安,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活不过45,岂不是很快就要进棺材了!
为此林庚白非常苦恼,又无破解之术,于是自从战争打响后,林庚白就和妻子林北丽来往于国内各处避难,现实从南京躲到重庆但是仍然不安,林庚白在逃亡路上一直为自己推演八字,企图在其中看到一线生机。
在重庆时,他就找当时精通相术的陶半梅商量,又从他八字里发现了一线“生机”,陶半梅劝他到没有战争的地方去躲一躲,尽尽人事或许可能逃过一劫。
1941年,当时重庆经常被日军轰炸,林庚白带着妻子去了香港避难,也是为了躲避自己的45岁预言。
当时的香港,还处于英国的统治一下,环境相对太平。然而世事难料,他们才来香港几十天,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对美英宣战,随后侵占香港,大街小巷都是走来走去巡逻的日本士兵。林庚白此前的职位是重庆的立法委员,主张抗日,这个敏感的身份,引起了日军的警觉。
此时发生了一桩离奇的事件,林庚白被日军的错误情报误以为是老蒋内部的一位重要委员。于是,日军发起了全城搜捕。
当时如果配合日军检查,顶多拘留一段时间,搞清楚他是立法委员会很快释放的。
12月19日下午,林庚白出门购买食品,被附近的日本宪兵发现,喝令林庚白停住接受检查,林庚白突然联想起算命一事,由于心里害怕,反而回身朝居所方向惊走,日军当即开枪,子弹从身后穿入击中心脏,林庚白当场毙命。一代才子诗人就这样命丧日军之手,时年正好45岁,与他此前的推算刚好相合。
林庚白因算命兴名,也终究因算命而殒命。
人生之事,因缘巧合,不得不信也不得尽信,惶恐不安,也难以落得终年。
林庚简介和事迹
人物卡片
林庚(1910—2006),字静希,福建闽侯人,中国现代著名诗人、学者,曾任厦门大学教授。
归故土不畏艰苦
迁长汀弦诵不辍
2006年,如果不是他去世的消息被媒体报道,林庚似乎已被人们遗忘了。中秋节前两天的夜晚,97岁的老人在睡梦中与世界告别。
年少时,他与吴组缃、李长之、季羡林并称“清华四剑客”;年老时,他又被列为北大中文系“四老”之一。他曾以现代派诗歌闻名,又以古代文学研究立身,却被这个喧闹时代中的人们渐渐被遗忘。他曾在厦大任教,一边教学生写诗,一边自主创作新诗,却鲜有人提起他。
(林庚一家在厦门大学)
林庚所经历的厦大岁月,正是厦门大学最艰难最困苦的办学时期,但也是厦门大学赢得“南方之强”美誉的辉煌时期。
20世纪30年代,陈嘉庚的产业走向下坡,终于无力支撑,厦大被国民政府接管,归入国立大学,萨本栋接任校长。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件爆发后,林庚意识到“北京成了失去政治意义的文化城”,内心又“唤起家乡故土的生命意识”,于是跟随萨本栋从北京来到厦大。与此同时,日军海空炮弹疯狂袭击厦门,林庚正是在这样的烽火中来到厦大,这一来,就是整整十年。
林庚来到厦大,只与厦门的大海亲近了很短的日子,便跟着整个学校迁到了山城长汀。从1938年1月到1946年夏天厦大迁回厦门,这位现代新诗的抒情诗人,其诗人与学者的生涯是在艰难困苦的环境和弦诵不辍的硝烟中度过的。
谦谦林君子
娓娓道诗情
那时林庚留给学生很深的印象,一位听过林庚学术报告的理科学生回忆道:“在长汀学习过的校友,大多都会记得林庚教授。高大的身躯,白皙的面孔,稍胖一些,常穿着长衫,一付斯文的祝福神情,但也常活跃在篮球场上,打前锋的,常常表演出沿底线过人突破,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林庚主要讲授“中国文学史”和“历代诗选”、“新诗习作”等课程。据当年的学生回忆,他讲课时常常会就诗中的某一名句深入剖析,不惜大加发挥,一讲就是一整堂课。从这里我们可以感受到林庚先生的审美兴趣和对诗的艺术追求,想象得出他那一斑窥全豹、遇到兴然之处便一个劲地讲下来的授课风采。
一尘不染的赤子
柔情似水的歌者
上世纪30年代以后,诗歌形式秩序探索的不断被边缘化,只有少数诗人对诗歌的内容与形式、诗意与诗形的共同要求保持着高度自觉,而林庚是其中最值得重视的诗人之一。
他曾在30年代前期出版过《春夜与窗》的自由诗集,其中《破晓》等诗篇,可以认为是20世纪中国诗歌的优秀文本。这些诗,因为给诗坛带来“一份晚唐的美丽”而得到好评,废名(冯文炳)甚至在《谈新诗》中认为:“在新诗当中,林庚的分量或者比任何人要重些。”他1936年出版的《北平情歌》,曾得到很高的评价,有人认为:“这是万水千程后的归真返朴。
在厦大任教的那几年,林庚一边指导学生写诗,一边也自己创作新诗。但在那个战火四处蔓延的时候,长汀与外界几乎是处于半隔绝状态,林庚写的诗能得以发表的甚少。
当纸烟的广告画过了图案/红的吉士还是小盒的美丽/平静的乡村上有远的行人/而他走得远了留下了记忆/吐出你蓝色的烟圈的倦意/这里是新来的园地/做季候适宜的海上远梦/做人生原野上自由的询问——《纸烟》
这首诗注明“1940年7月汀州”,发表于1941年6月9日的《贵州日报·革命军诗刊》第2期。林庚在厦大写的几首诗,既没有“愤怒诗人”的激烈愤慨,也不是困境中的哀怨悲伤,有的是在深沉大海与幽僻山谷、小河静淌与原野虫草交错的意象中,流露出一种单纯的困惑与思索。这种在烽火中依然干净明朗的诗意,体现出一个纯粹的审美型的知识分子一以贯之的超越性浪漫情怀。
(林庚的第一本诗集《夜》,闻一多先生亲自为其做封面)
无论从创作还是从理论上看,林庚都是20世纪中国最自觉的诗人,他为中国诗歌提供的独特借鉴意义表现在:一、始终坚持诗之为诗的基本前提,并对诗与诗意的界限作了清明的划分。二、他的新诗理论来源于他对表现媒介深刻认识,提出了形式不是由“内容”来决定,而是由语言来决定的著名观点,从而启示人们:一方面,汉语诗歌必须根据汉语的特点建构自己的诗歌形式;另一方面,语言在发展变化,必须面对这种变化探寻新的形式建构的规律。
勤学术耕耘
筑文学理想
林庚先生在厦大最重要的影响是那部充满创造性和个人特色的《中国文学史》。该书是林庚给厦大学生上课的教材,1941年曾由厦大出版组以油印本装订成书。这部独特的文学史,抱着“沟通新旧文学的愿望”,带着寻觅文学主潮和文学主潮此消彼长的原因的意图,注意解决文学史上“许多没有解决过的问题”,以一种“社会要向文艺学习”、文艺为“黑暗摸索着光明”的浪漫信念,用诗人的锐眼和体验来考察、探析了几千年来的中国文学。
在“自序”中,林庚先生说自己在写文学史时,更相信了“那能产生优秀文艺的时代,才是真正伟大的。没有文艺的时代,无论如何,离开那理想的社会必然还远”。这道出了一个纯文学学者对于时代的理想想象,林庚的心愿是“只要求那能产生伟大文艺的社会”出现。这位以文学为理想为生命的诗人,尽管是在极其艰难困苦的物质条件下,尽管是在烽火硝烟的民族危难时刻,也依然以一种超越性的诗意,表现出一种以审美为导向的生存姿态。
今年是林先生逝世十周年,如他在厦大停留的时光般短暂又漫长。
厦门大学
参考资料:
《厦大往事》朱水涌
《南强记忆——老厦大的故事》王豪杰
《林庚:喧闹时代里的隐退者》张伟
《林庚:追寻那一切的开始之开始》李建立
《林庚与现代汉语诗歌》王光明
图:来自网络
整理:蒋丽
林庚简介是什么
来源:【北京大学】
他是古代文学研究领域的知名学者,著作等身,满载荣誉;他是才气纵横的诗人,下笔开生面,古韵写新篇;他还擅长书法,他的字健劲飘逸,别具一格;为了备课,他会逐字准备讲稿。而他曾言,自己的理想是做个简单的教书先生,研究真学问,弘扬中国传统文化。
他就是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长江学者特聘教授钱志熙,曾于2022年荣获北京大学教学成就奖。执教近40年,桃李满天下,这位想做一个纯粹的教书先生的老师,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
钱志熙
认真的“教书先生”
学生们说起钱志熙和他的课程时,总会不约而同地提到“认真”。这份“认真”,落在不同的学生眼中,又具象为不同的侧面——
中文系2022级博士生杜之雅兴致勃勃地描绘着钱志熙的课程讲义:“他的研究生课讲稿,都是逐字准备好的,一学期下来就是一本书。”
而令中文系2019级硕士生刘欣然感慨颇深的,是新冠疫情期间的录音教学。在她看来,录音授课这种崭新的教学形式对并不算年轻的老师来讲,颇具挑战。每段一个小时以上、连贯无间断的录音,也是对体力的巨大考验,“其间常常能听见老师喝水和清嗓子的声音”,刘欣然回忆道。
从硕士毕业执教于温州师范学院算起,钱志熙走上讲台快40年了。1990年博士毕业后,他留在北大任教,担任了数门古代文学专业主干课和专题课的教学,并且一直为本科生讲授“中国古代文学史”课程。
2010年起,钱志熙为学校和中文系先后开设过“中国古代文学史(二)”“诗词格律与写作”“中国古代文学经典(一)”“唐诗分体研究”等四门本科生课程,以及“唐诗分体研究”“古代诗文研究与创作”“先秦至唐诗歌理论发展史”“陶渊明研究”“魏晋南北朝文学专题研究”等五门研究生课程。这些课程总时长达1144学时,平均下来,钱志熙每年都要完成109学时的授课。
课程的质量更是不遑多让。钱志熙认为,
大学文学史课程的首要教学目的,是帮助学生掌握文学史知识,提高文学鉴赏、批评能力;在此基础上,还要培养学生在专业方面的研究能力。
具体到古代文学领域,它的教学又存在着三大难点:其一,文言语体相对艰深,与当下我们使用的汉语存在着不小的距离;其二,中国文学史时间跨度长,研究对象繁多,体量庞大,对初学者来讲上手不易;其三,文学鉴赏与评论具有很高专业门槛,对教师自身能力也提出了较高要求。
这些难点无疑对授课教师的教学艺术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对此,钱志熙表示,教师的教学必须建立在扎实的学术研究基础上。只有自己底子厚,开课才能有底气。因此,多年来,他在学术研究上孜孜以求,以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这一段的文学史研究为核心,上溯先秦两汉、下贯两宋,完成了多部沉甸甸的学术著作,在海内外享有盛誉。其中,《魏晋诗歌艺术原论》《唐前生命观和文学生命主题》获第三届、第五届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成果一等奖,《汉魏乐府艺术研究》获第十二届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成果一等奖,并获第七届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人文社会科学);《陶渊明经纬》获北京市第十六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二等奖,并入选2021年度国家社科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成为中国学术“走出去”的优秀作品代表。以学术研究为地基,钱志熙及时更新自己的教学内容。“旧瓶装新酒”,同样的课程,钱志熙每一年的讲授都有不一样的精彩。旧识新知,两相碰撞,往往令不同时间踏入同一个课堂的同学们受益匪浅。
此外,不同阶段的课程也有不一样的要求,钱志熙深深把握着其间的差异性。面对初初徜徉文学史海洋的本科生,他的讲授总是依循又不局限于教材,千年文学流变在他的娓娓道来中脉络可观、气韵生动。他不仅希望帮助同学们了解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历程,也希望传递文学“特点”与“奥秘”,让大家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好诗和好的文学,体悟文学之美。而研究生课程则更强调问题的发现和解决的过程,比起授人以鱼,更重要的是授人以渔。他将自己多年治学的经验和心得融入其中,着重培养学生发现现象、探究本质的能力。
传薪四秩,无论授课媒介变革、学术热潮更替,钱志熙对待教学的认真从未有丝毫变色,几十年如一日,他的课堂始终葆有丰沛的活力。
取百家之长的教学艺术
从走上讲坛起,钱志熙探索教学方式的步伐便不曾停止。这种探索,不仅是向内求的过程,前辈学者和同侪们的教学方法也给了钱志熙许多启发,他取百家之长,将其融入自己的教学之中。
在杭州大学读研时,他曾师从吴熊和先生与蔡义江先生,在钱志熙的印象里,这两位先生“很会上课”:“他们都是诗词方面的大家,讲起课来生动有趣,不是照本宣科,而是更强调真正的理解。硕士毕业后,我在温州师范学院教书时,便会不自觉地模仿他们的风格,也会学着他们把板书写得漂亮。”
两位先生博闻强识,讲起课来旁征博引,这令钱志熙很受触动。日常学习中,他便要求自己在读原典时有意识地背诵原文。等到他走上讲坛后,他也能像两位先生一样,对许多文句或段落信手拈来,这在当时也让台下的学生惊叹不已。
1987年,钱志熙来到北京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师从陈贻焮先生。“陈先生的讲课风格很自然,他会像唠家常一样,跟我们聊他的老师们,比如沈从文先生和林庚先生怎么讲课。跟着陈先生学习,很多时候学到的并不是具体的知识点,而是教养层面的潜移默化。”
陈贻焮这种“自然”的教学方式,某种程度上奠定了钱志熙在北大的执教风格。值得一提的是,陈贻焮先生的“自然”并非“简单”,而是一种深思体悟后的妙诠,用明白的话语贯穿渊源流变的学术理念,用真情真性复归文学本身的魅力。这也推动钱志熙将单篇诗文的解读与文体和艺术表现方法演变的把握相结合,综合文字、音韵、训诂、目录、版本、校勘、义理、辞章、考据等学问,渐入“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的佳境。这一独具个人特色的教学方式,令杜之雅印象深刻,她兴趣盎然地描述起课堂上的细节:“兴之所至,他还会在黑板上书写正在给我们讲授的诗歌,就像他铺开宣纸运笔挥毫写书法。”
学术研究之外,钱志熙还喜欢创作旧体诗词。创作者的身份赋予了他完全不同于研究者的视角。他会将这些经验和感受记录下来,在进行作品赏析时与同学们分享。这让他日常的教学内容,在缜密的逻辑和深刻的学理之外,增添了许多情之所至的真挚。在他看来,
文学作品终究是感性的,如果一个人不能具备文学的感性思维,那大概率不能把文学研究好。
学生们常常能从他的讲授中捕获一些幽微的快乐。那些遥远的文本,也不再令人感到有隔膜,身居斗室中的师生们一同思接千载,在时空对话中体会一份“今月曾经照古人”的心意相通。
在互动中实现教学相长
钱志熙的教学生涯也不是没遇到过“滑铁卢”。40年前,他还在杭州大学攻读古代文学专业的研究生时,曾被朋友介绍去夜校上了一次课。那是钱志熙第一次走上讲台,他为之做了几乎万全的准备。当他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从杜甫的《兵车行》讲到壮阔的中唐史,却见台下诸生兴致缺缺,课程尚未过半,教室中只剩零星数人。
这让钱志熙颇感挫败,其后数日,他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后来,朋友告诉他,来夜大上课的人们其实并不关心杜子美何许人也、《兵车行》内蕴几何,他们只想知道,夜校的结业考试会出哪些题、答案是什么。
一个好的课堂,必然是教师与学生之间的“双向奔赴”。“失败”的“人生第一课”后,钱志熙深切体会到学生在课堂中的重要性。因此,在此后的教学中,他格外关注课堂内外与学生的互动,也非常在意学生们给他的各类反馈。
点评学生的作业,是钱志熙极为看重的一种互动形式。除了文学史和文学批评类的课程,钱志熙在北大首次开设了“诗词格律与写作”课。中文系2019级硕士生陆知珩很喜欢他的写作课:“那是我在北大中文系求学的六年里唯一一门教授具体写作技艺的课程。”
在那一学期的学习里,陆知珩常有醍醐灌顶之感。“印象最深的一点是关于‘起承转合’的‘转’。老师引用了杨载在《诗法家数》中的观点:‘与前联之意相应相避’‘要变化,如疾雷破山,观者惊愕’,以前读诗时没有太深的感受,课上经由老师这么一提点,等到自己再下笔,便感觉顿悟了一般。”
顿悟之后,陆知珩完成了一首颇为隽永的七言绝句,得到了钱志熙的充分肯定。“整首诗都被老师‘标黄’了”,陆知珩很受鼓舞。
“标黄”,指的是钱志熙会将学生习作中优秀的地方,在word文档中以黄色填充色的形式标示出来。陆知珩是在2020年春季学期修读了钱志熙的“古代诗文研究与创作”课程。课上,全班同学被随机分成了两组,每周轮流提交习作。每次的习作都会被收集整理在一个word文档里,钱志熙会在每一篇作品后面进行点评,在下次课前反馈给同学们。
同学们对这一模式反响热烈。“作业点评在其他课上并不多见,自己能够得到老师及时的反馈,也能看到其他同学的长处,互相学习借鉴”,陆知珩说道。
细究起来,“标黄”并非钱志熙独创,恐怕还要追溯到他的导师陈贻焮那里。在北大读博期间,陈贻焮对这位聪慧且勤勉的弟子很是认可,给予了钱志熙极大的自由空间。几年间,他们亦师亦友,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陈先生要求我们每月交一篇读书报告给他,每篇他都会仔细批改,还会将我们写得不错的地方圈点出来。我和其他几位师兄弟,每次都会数我们文章上的圈圈数量,数量少了,回去后还会沮丧好一阵子。”时至今日,钱志熙仍旧津津乐道于当年的许多往事。他说起自己有一篇关于陶渊明的读书报告,几乎全文都是陈贻焮的圈点,神情里难掩孩子气的自得。
钱志熙与学生们在一起
是良师,更是益友
与陈贻焮亦师亦友般的相处模式,也被钱志熙不自觉地带入了自己与学生的关系中。无论是在他的课堂,还是跟着他做学术研究,学生们从来不会感到拘束。课余时间,他很喜欢和学生们在一起。“我的学生们都很有才华,他们很多人身上都有我不具备的优点,钱志熙笑着说,“还有会画画的,精通音乐的,每次听他们讲一讲这些我不太了解的领域,都会给我不一样的启发。”
因此,学生们各自独一无二的经历和千人千面的感受,在钱志熙眼中都是非常宝贵的财富。在日常读书和学习中,他也鼓励同学们读出自己的真感受、真想法,而不是为历代诸家评点的观点所束缚。他希望学生们可以充分调动自己的经历与感受,带着感情去读诗,真正读懂诗歌,更要读懂生活。
面对学生们不同的人生选择,钱志熙豁达且开明。曾有博士生因为论文无法推进下去,对未来产生了迷茫,钱志熙笑着点醒她:“你当下的迷茫并不是来自学术本身的迷茫,而是来自现实的压力。”钱志熙认为,
人生在世,应该找到自己最喜欢、认为最值得的事情,去为之努力,无论这件事是做学术还是别的什么。
”做学问,从来不是最终目的,只是做人的一种手段。做人才是目的。“为学先为人,钱志熙希望他的学生们都能做一个大写的“人”:“你生活在群体中,你要跟群体处好关系,不能太孤高。你要尊敬师长,哪怕你性格腼腆,但你要学着主动和人打招呼。作为中文系的学生,你还要有修养,儒家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其中,诚实是钱志熙最为看重的品质。日常他总会告诫自己的学生们,认真做人,诚实做学问,这比什么都重要。钱志熙的许多学生如今都已成长为国内外学术界具有影响力的中青年学者,他欣慰于学生们取得的成就,在他眼中,自己带过的学生们大多才华横溢:“他们都是有才气的,很多人靠着灵气与悟性写文章,但还是要沉下去,踏踏实实地做研究,一步一个脚印。浮夸要不得,糊弄自己,也骗不了别人。”
虽然在诸多领域都取得了不俗的成就,钱志熙最看重的还是学术和教学。在他看来,职业身份有一个便够了,能够安身立命即可。写作为他带来艺术层面的体悟与共情,书法则是传统文化的濡养,“功夫在诗外”,不能只读诗。他总说自己的字没写好,没在碑帖上下工夫,每有人向他要字时,尽量婉谢。
他视学术为终生志业,对待他的研究,他热情而执着,对自己过往学术生涯充满感激:“我很庆幸自己一直以来都走在我非常喜爱的道路上,并且还能有些研究收获。”
而这满腹诗书的归处,又是他人生的另一重理想——做一个纯粹的教书先生,像他最喜欢的诗人陶渊明一样,纵浪大化中,始终保持内心的纯净与自然,以不喜不惧的姿态,阅读独抒性灵的诗歌,探求并弘扬诗歌流变的真学问。
事实上,做了半辈子学问,教出桃李满园,无论是学术还是教学,钱志熙都足以担得起他理想的“纯粹”二字。
来源 | 北京大学融媒体中心、北京大学教务长办公室、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
采访 | 马思捷、马文婷
文字 | 马思捷
排版 | 张玉洁
责编 | 郭雅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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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古代文学研究领域的知名学者,著作等身,满载荣誉;他是才气纵横的诗人,下笔开生面,古韵写新篇;他还擅长书法,他的字健劲飘逸,别具一格;为了备课,他会逐字准备讲稿。而他曾言,自己的理想是做个简单的教书先生,研究真学问,弘扬中国传统文化。
他就是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长江学者特聘教授钱志熙,曾于2022年荣获北京大学教学成就奖。执教近40年,桃李满天下,这位想做一个纯碎的教书先生的老师,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
钱志熙
学生们说起钱志熙和他的课程时,总会不约而同地提到“认真”。这份“认真”,落在不同的学生眼中,又具象为不同的侧面——
中文系2022级博士生杜之雅兴致勃勃地描绘着钱志熙的课程讲义:“他的研究生课讲稿,都是逐字准备好的,一学期下来就是一本书。”
而令中文系2019级硕士生刘欣然感慨颇深的,是新冠疫情期间的录音教学。在她看来,录音授课这种崭新的教学形式对并不算年轻的老师来讲,颇具挑战。每段一个小时以上、连贯无间断的录音,也是对体力的巨大考验,“其间常常能听见老师喝水和清嗓子的声音”,刘欣然回忆道。
从硕士毕业执教于温州师范学院算起,钱志熙走上讲台快40年了。1990年博士毕业后,他留在北大任教,担任了数门古代文学专业主干课和专题课的教学,并且一直为本科生讲授“中国古代文学史”课程。
2010年起,钱志熙为学校和中文系先后开设过“中国古代文学史(二)”“诗词格律与写作”“中国古代文学经典(一)”“唐诗分体研究”等四门本科生课程,以及“唐诗分体研究”“古代诗文研究与创作”“先秦至唐诗歌理论发展史”“陶渊明研究”“魏晋南北朝文学专题研究”等五门研究生课程。这些课程总时长达1144学时,平均下来,钱志熙每年都要完成109学时的授课。
课程的质量更是不遑多让。钱志熙认为,
大学文学史课程的首要教学目的,是帮助学生掌握文学史知识,提高文学鉴赏、批评能力;在此基础上,还要培养学生在专业方面的研究能力。
具体到古代文学领域,它的教学又存在着三大难点:其一,文言语体相对艰深,与当下我们使用的汉语存在着不小的距离;其二,中国文学史时间跨度长,研究对象繁多,体量庞大,对初学者来讲上手不易;其三,文学鉴赏与评论具有很高专业门槛,对教师自身能力也提出了较高要求。
这些难点无疑对授课教师的教学艺术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对此,钱志熙表示,教师的教学必须建立在扎实的学术研究基础上。只有自己底子厚,开课才能有底气。因此,多年来,他在学术研究上孜孜以求,以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这一段的文学史研究为核心,上溯先秦两汉、下贯两宋,完成了多部沉甸甸的学术著作,在海内外享有盛誉。其中,《魏晋诗歌艺术原论》《唐前生命观和文学生命主题》获第三届、第五届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成果一等奖,《汉魏乐府艺术研究》获第十二届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成果一等奖,并获第七届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人文社会科学);《陶渊明经纬》获北京市第十六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二等奖,并入选2021年度国家社科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成为中国学术“走出去”的优秀作品代表。以学术研究为地基,钱志熙及时更新自己的教学内容。“旧瓶装新酒”,同样的课程,钱志熙每一年的讲授都有不一样的精彩。旧识新知,两相碰撞,往往令不同时间踏入同一个课堂的同学们受益匪浅。
此外,不同阶段的课程也有不一样的要求,钱志熙深深把握着其间的差异性。面对初初徜徉文学史海洋的本科生,他的讲授总是依循又不局限于教材,千年文学流变在他的娓娓道来中脉络可观、气韵生动。他不仅希望帮助同学们了解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历程,也希望传递文学“特点”与“奥秘”,让大家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好诗和好的文学,体悟文学之美。而研究生课程则更强调问题的发现和解决的过程,比起授人以鱼,更重要的是授人以渔。他将自己多年治学的经验和心得融入其中,着重培养学生发现现象、探究本质的能力。
传薪四秩,无论授课媒介变革、学术热潮更替,钱志熙对待教学的认真从未有丝毫变色,几十年如一日,他的课堂始终葆有丰沛的活力。
从走上讲坛起,钱志熙探索教学方式的步伐便不曾停止。这种探索,不仅是向内求的过程,前辈学者和同侪们的教学方法也给了钱志熙许多启发,他取百家之长,将其融入自己的教学之中。
在杭州大学读研时,他曾师从吴熊和先生与蔡义江先生,在钱志熙的印象里,这两位先生“很会上课”:“他们都是诗词方面的大家,讲起课来生动有趣,不是照本宣科,而是更强调真正的理解。硕士毕业后,我在温州师范学院教书时,便会不自觉地模仿他们的风格,也会学着他们把板书写得漂亮。”
两位先生博闻强识,讲起课来旁征博引,这令钱志熙很受触动。日常学习中,他便要求自己在读原典时有意识地背诵原文。等到他走上讲坛后,他也能像两位先生一样,对许多文句或段落信手拈来,这在当时也让台下的学生惊叹不已。
1987年,钱志熙来到北京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师从陈贻焮先生。“陈先生的讲课风格很自然,他会像唠家常一样,跟我们聊他的老师们,比如沈从文先生和林庚先生怎么讲课。跟着陈先生学习,很多时候学到的并不是具体的知识点,而是教养层面的潜移默化。”
陈贻焮这种“自然”的教学方式,某种程度上奠定了钱志熙在北大的执教风格。值得一提的是,陈贻焮先生的“自然”并非“简单”,而是一种深思体悟后的妙诠,用明白的话语贯穿渊源流变的学术理念,用真情真性复归文学本身的魅力。这也推动钱志熙将单篇诗文的解读与文体和艺术表现方法演变的把握相结合,综合文字、音韵、训诂、目录、版本、校勘、义理、辞章、考据等学问,渐入“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的佳境。这一独具个人特色的教学方式,令杜之雅印象深刻,她兴趣盎然地描述起课堂上的细节:“兴之所至,他还会在黑板上书写正在给我们讲授的诗歌,就像他铺开宣纸运笔挥毫写书法。”
学术研究之外,钱志熙还喜欢创作旧体诗词。创作者的身份赋予了他完全不同于研究者的视角。他会将这些经验和感受记录下来,在进行作品赏析时与同学们分享。这让他日常的教学内容,在缜密的逻辑和深刻的学理之外,增添了许多情之所至的真挚。在他看来,
文学作品终究是感性的,如果一个人不能具备文学的感性思维,那大概率不能把文学研究好。
学生们常常能从他的讲授中捕获一些幽微的快乐。那些遥远的文本,也不再令人感到有隔膜,身居斗室中的师生们一同思接千载,在时空对话中体会一份“今月曾经照古人”的心意相通。
钱志熙的教学生涯也不是没遇到过“滑铁卢”。40年前,他还在杭州大学攻读古代文学专业的研究生时,曾被朋友介绍去夜校上了一次课。那是钱志熙第一次走上讲台,他为之做了几乎万全的准备。当他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从杜甫的《兵车行》讲到壮阔的中唐史,却见台下诸生兴致缺缺,课程尚未过半,教室中只剩零星数人。
这让钱志熙颇感挫败,其后数日,他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后来,朋友告诉他,来夜大上课的人们其实并不关心杜子美何许人也、《兵车行》内蕴几何,他们只想知道,夜校的结业考试会出哪些题、答案是什么。
一个好的课堂,必然是教师与学生之间的“双向奔赴”。“失败”的“人生第一课”后,钱志熙深切体会到学生在课堂中的重要性。因此,在此后的教学中,他格外关注课堂内外与学生的互动,也非常在意学生们给他的各类反馈。
点评学生的作业,是钱志熙极为看重的一种互动形式。除了文学史和文学批评类的课程,钱志熙在北大首次开设了“诗词格律与写作”课。中文系2019级硕士生陆知珩很喜欢他的写作课:“那是我在北大中文系求学的六年里唯一一门教授具体写作技艺的课程。”
在那一学期的学习里,陆知珩常有醍醐灌顶之感。“印象最深的一点是关于‘起承转合’的‘转’。老师引用了杨载在《诗法家数》中的观点:‘与前联之意相应相避’‘要变化,如疾雷破山,观者惊愕’,以前读诗时没有太深的感受,课上经由老师这么一提点,等到自己再下笔,便感觉顿悟了一般。”
顿悟之后,陆知珩完成了一首颇为隽永的七言绝句,得到了钱志熙的充分肯定。“整首诗都被老师‘标黄’了”,陆知珩很受鼓舞。
“标黄”,指的是钱志熙会将学生习作中优秀的地方,在word文档中以黄色填充色的形式标示出来。陆知珩是在2020年春季学期修读了钱志熙的“古代诗文研究与创作”课程。课上,全班同学被随机分成了两组,每周轮流提交习作。每次的习作都会被收集整理在一个word文档里,钱志熙会在每一篇作品后面进行点评,在下次课前反馈给同学们。
同学们对这一模式反响热烈。“作业点评在其他课上并不多见,自己能够得到老师及时的反馈,也能看到其他同学的长处,互相学习借鉴”,陆知珩说道。
细究起来,“标黄”并非钱志熙独创,恐怕还要追溯到他的导师陈贻焮那里。在北大读博期间,陈贻焮对这位聪慧且勤勉的弟子很是认可,给予了钱志熙极大的自由空间。几年间,他们亦师亦友,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陈先生要求我们每月交一篇读书报告给他,每篇他都会仔细批改,还会将我们写得不错的地方圈点出来。我和其他几位师兄弟,每次都会数我们文章上的圈圈数量,数量少了,回去后还会沮丧好一阵子。”时至今日,钱志熙仍旧津津乐道于当年的许多往事。他说起自己有一篇关于陶渊明的读书报告,几乎全文都是陈贻焮的圈点,神情里难掩孩子气的自得。
钱志熙与学生们在一起
与陈贻焮亦师亦友般的相处模式,也被钱志熙不自觉地带入了自己与学生的关系中。无论是在他的课堂,还是跟着他做学术研究,学生们从来不会感到拘束。课余时间,他很喜欢和学生们在一起。“我的学生们都很有才华,他们很多人身上都有我不具备的优点,钱志熙笑着说,“还有会画画的,精通音乐的,每次听他们讲一讲这些我不太了解的领域,都会给我不一样的启发。”
因此,学生们各自独一无二的经历和千人千面的感受,在钱志熙眼中都是非常宝贵的财富。在日常读书和学习中,他也鼓励同学们读出自己的真感受、真想法,而不是为历代诸家评点的观点所束缚。他希望学生们可以充分调动自己的经历与感受,带着感情去读诗,真正读懂诗歌,更要读懂生活。
面对学生们不同的人生选择,钱志熙豁达且开明。曾有博士生因为论文无法推进下去,对未来产生了迷茫,钱志熙笑着点醒她:“你当下的迷茫并不是来自学术本身的迷茫,而是来自现实的压力。”钱志熙认为,
人生在世,应该找到自己最喜欢、认为最值得的事情,去为之努力,无论这件事是做学术还是别的什么。
”做学问,从来不是最终目的,只是做人的一种手段。做人才是目的。“为学先为人,钱志熙希望他的学生们都能做一个大写的“人”:“你生活在群体中,你要跟群体处好关系,不能太孤高。你要尊敬师长,哪怕你性格腼腆,但你要学着主动和人打招呼。作为中文系的学生,你还要有修养,儒家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其中,诚实是钱志熙最为看重的品质。日常他总会告诫自己的学生们,认真做人,诚实做学问,这比什么都重要。钱志熙的许多学生如今都已成长为国内外学术界具有影响力的中青年学者,他欣慰于学生们取得的成就,在他眼中,自己带过的学生们大多才华横溢:“他们都是有才气的,很多人靠着灵气与悟性写文章,但还是要沉下去,踏踏实实地做研究,一步一个脚印。浮夸要不得,糊弄自己,也骗不了别人。”
虽然在诸多领域都取得了不俗的成就,钱志熙最看重的还是学术和教学。在他看来,职业身份有一个便够了,能够安身立命即可。写作为他带来艺术层面的体悟与共情,书法则是传统文化的濡养,“功夫在诗外”,不能只读诗。他总说自己的字没写好,没在碑帖上下工夫,每有人向他要字时,尽量婉谢。
他视学术为终生志业,对待他的研究,他热情而执着,对自己过往学术生涯充满感激:“我很庆幸自己一直以来都走在我非常喜爱的道路上,并且还能有些研究收获。”
而这满腹诗书的归处,又是他人生的另一重理想——做一个纯粹的教书先生,像他最喜欢的诗人陶渊明一样,纵浪大化中,始终保持内心的纯净与自然,以不喜不惧的姿态,阅读独抒性灵的诗歌,探求并弘扬诗歌流变的真学问。
事实上,做了半辈子学问,教出桃李满园,无论是学术还是教学,钱志熙都足以担得起他理想的“纯粹”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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