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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作为村民代表,恳请贵单位领导批准谭书记留任我们村第一书记。”
近日,黔西南州政务服务中心、册亨县委组织部同时收到一封按满73枚红手印的申请书。申请书是村民代表为深情挽留州政务服务中心派驻册亨县弼佑镇秧佑村第一书记谭斌所写。
自2017年至2021年在晴隆县联盟村驻村5年后,2023年5月,谭斌再次主动请缨到册亨县秧佑村驻村,眼看着两年驻村轮换时间临近,村民着急了。“他能够继续接着在秧佑干该多好!”“刚有起色的种桑养蚕项目还需要他指导推进。”“得想办法把谭书记留下来。”
在“三月三” 秧佑村集体活动上,村民杨镇文提出通过联名的方式,向派出单位黔西南州政务服务中心和县级组织部门申请秧佑村继续留任,他的提议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支持,并纷纷在申请书上按上手印。
时间回到2年前,“布依话听不懂,也不会说,不晓得行不行哟。”在村民们的质疑声中,谭斌来到秧佑村。
到少数民族占比达99%的村寨驻村,语言不通是每一个外地人面临的首要难题。但这并没有难倒谭斌,听不懂布依话,他就和村干部一起走访,一边听村干部翻译一边用笔记录,三个月的时间他用笔“读”懂了村民的心。
秧佑村离县城较远,过去交通不便、产业单一,发展基础薄弱。“这些年,秧佑的产业项目不多,村里发展一直没有起色,谭书记到秧佑驻村后开始慢慢好起来。”作为县人大代表以及油茶种植大户的杨镇权坦言。
“既然是驻村帮扶,就必须真真实实留下点什么,不仅要输血,还要造血。”谭斌办公室的墙上挂着的小黑板实时更新着他每个季度的重点作战任务。
为帮助秧佑实现后发赶超,谭斌充分发挥帮扶单位资源优势,先后到上级部门“跑资源”19次,“进”州、县部门35次,争取各类资金410余万元,实施项目13个,为秧佑持续发展注入了源动力。
谭斌(左一)到农户家宣传惠民政策。弼佑镇供图
“谭书记帮助对接的爱心基金让我能够安心在学校上学”“他推动的饮水设施建设、中药材种植等项目为秧佑发展夯实了基础……”在秧佑村民的赞誉和肯定声中,秧佑村的各项发展措施逐一得到落地落实。
在了解到秧佑村是“中国传统村落”,具有“禁碑亭”历史底蕴、“低彩礼”“零彩礼”文明乡风、布依戏民族文化等文化资源后,谭斌便全力推动议事亭修缮、布依戏宣传推介。
为修缮布依戏台,谭斌多次到上级各部门争取资金,与村民和布依戏剧协会成员商讨戏台设计、建设事宜,一年多的奔走,布依戏台于今年3月底竣工投用。
“布依戏台的修缮为我们协会排练表演提供了场所,非常高兴。”秧佑村创始拥合布依戏协会负责人扬长飞笑着说。
“种桑养蚕、艾纳香中草药种植等产业刚有起色,还需要谭书记和我们一起继续干下去。”这是村“两委”和全体村民的一致期盼,刚调整到村任职不久的秧佑村党支部书记、村民委主任班定生说:“谭书记如果能够留下来该多好,多希望能和他继续并肩作战。”、
谭斌只是全省乡村振兴驻村干部的一个典型。
在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中,贵州省持续选优配强驻村第一书记和工作队,以县为单位逐村研判需求、逐人分析特长,在县域内统筹各级选派力量、精准“因村派人”。截至2024年底,全省已在脱贫村、易地扶贫搬迁社区等10068个村及社区开展驻村帮扶工作,共选派乡村振兴驻村干部31036名,组建驻村工作队9984支。
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张良胜
编辑 晏惠轩
二审 孙蕙
三审 张齐
留任申请书教师
那年春天,校长拉着我的手说:"小郭啊,照顾好我闺女。"我忐忑点头,没想到他口中的"闺女",竟是比我大十岁的语文老师。
一九九一年,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锦山小学代课。那时候的农村,还弥漫着改革开放初期的青涩与憧憬,城里已经有了彩电冰箱,山里人却还在用煤油灯照明。
那是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的行李很简单——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装着几本教材、两套换洗衣服和一台收音机。从县城坐了四个小时的拖拉机改装客车,又步行两小时山路,才到达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学。
校长姓陈,五十出头,脸上的皱纹像山间的沟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磨得发亮的中山装上口袋里还插着两支钢笔。他领我参观完简陋的校舍后,把我带到一间土坯房前:"这是我闺女陈雪梅的房子,她去县里开会了,你先住这儿,她过两天回来。"
我打量着这间泥墙黑瓦的小屋,屋内摆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个旧书桌,墙上挂着几幅学生的画作。"您闺女也是老师?"我诧异地问。
"是啊,教了十年了,回县城开会去了。你是大学生,文化高,多和她交流交流。"校长拍着我的肩膀,眼里满是期待。
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暗自猜测着陈校长的女儿会是什么模样。也许是个刚毕业的师范生?十年教龄,那也不过三十出头。
两天后的傍晚,我正在灶台前笨拙地烧火做饭,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位扎着马尾、穿着朴素蓝布衣裳的女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编织袋和一捆柴火。
"你好,我是陈雪梅。"她微笑着伸出手,指节粗糙,却透着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气质。
"您是...校长的女儿?"我结结巴巴地问,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是啊,让你失望了吧?以为是小姑娘?"她爽朗地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爸总把我当小孩。你别紧张,锅里煮的什么?闻着香。"
"是...挂面。"我不好意思地指着冒着泡的锅。
"难为你了,城里来的大学生。"她放下东西,从编织袋里掏出几个土豆和青菜,"我来帮你做饭吧,你先歇着。"
就这样,我住进了学校旁的小平房,陈雪梅则搬到了她父亲那里。每天清晨,我都能听见她打水的声音,伴随着那口老井辘辘的响动,日子就这样慢慢流淌开来。
山区小学条件艰苦,全校只有七个老师,却要教六个年级,每人身兼数职。我教三年级数学,刚开始时手忙脚乱。山里娃性子倔,方言又重,常常是我说一句,他们听不懂半句,还要用普通话和本地话混着讲。
"老师,啷个算嘛?"小刘举着算术本问我。我一头雾水,只好比划着教他做题。
那个月底的考试,全班竟无一人及格。坐在办公室里,面对一堆红叉累累的试卷,我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那晚,陈雪梅敲开我的门,手里捧着一叠作业本和一壶山茶,还有一盘煎鸡蛋。"听说你们班考试不理想?"她轻声问道。
茶香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缓缓飘散。陈雪梅翻看着试卷,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年轻人,别灰心。山里娃跟城里孩子不一样,你得换个法子教。"
她坐下来,一笔一画教我如何针对山区孩子的特点因材施教。"你看这个小刘,他爹是木匠,你可以用木料算长度;小赵家养猪,你可以用猪仔做算术题;柱子家种果树,就用苹果做例子..."
她讲得生动,不时用本地方言穿插,我连忙拿出笔记本记录。"你这娃,当老师还带小本本?"她笑着说,眼角的纹路像天上的星星。
"陈老师,您教了这么多年,有什么诀窍吗?"我问道。
她抿了口茶,思索片刻:"没啥诀窍,就是把心放下来,和娃娃们打成一片。这山里的孩子,心思单纯,你真心对他们,他们比谁都懂事。"
第二天,我按照她的建议,把教案全部改写,用贴近孩子们生活的例子讲授乘法口诀。孩子们眼睛亮了,课堂气氛活跃起来。
课后,几个孩子围着我问这问那,有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郭老师,你讲得比陈老师还好听嘞!"
我心里一暖,回头却看见陈雪梅站在教室门口,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她没说什么,只是朝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在她的指导下,我渐渐找到了教学窍门。。周末,我们爬山采野菜,她用竹篮装满山里的宝贝——野蒜、蕨菜、苦菜,边走边教我辨认。
"这个是鱼腥草,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这个是车前草,煮水喝能治咳嗽..."她像一本活的百科全书,对山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
遇到村民,她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嘘寒问暖。"李大爷,您那老寒腿好些没?""张婶子,您家小孙子上学勤快不?"村民们见了她,眼里透着亲切和尊敬。
"城里孩子,得学会和这片土地打交道。"她总这么说,语气里藏着一种对大山的深情。
夜晚,小村庄早早沉入黑暗。我常常点着煤油灯备课,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是陈雪梅提着一盏马灯站在夜色中。
"没打扰你吧?看你灯还亮着,带了点山楂糕来。"她递给我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自制的山楂糕,酸甜可口。
这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她常在晚上来找我聊天,有时带点自制的小零食,有时只是来看看我过得怎么样。我们坐在昏暗的灯光下,聊教学、聊孩子们、聊山外的世界。
"你这娃,为啥不留在城里?大学生多吃香啊。"一次,她好奇地问我。
我笑笑:"分配来的,没得选。"
"那你不想回去?"
我沉默了一会儿:"刚来时想,现在...还行吧。"
她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没再多问。
深秋时节,一场暴雨连下三天,小溪变成了汹涌的河流,通往县城的小路被冲垮了一段。那天放学后,天还下着蒙蒙细雨,几个住在河对岸的孩子迟迟不敢回家。
"老师,河水大,我们怕过不去!"小明怯生生地说。
陈雪梅二话不说,拿起办公室角落里的雨披:"走,老师送你们回家。"
我连忙跟上:"陈老师,我也去。"
山路泥泞难行,我们扶着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到了河边,只见平时清澈的小溪已变成浑浊的激流,原本的石桥只露出几块石头。
"先把孩子送过去。"陈雪梅说着,脱下雨披给孩子们披上,自己却站在齐膝的河水中,一手扶着石头,一手护着孩子们过河。
水流湍急,冰冷刺骨。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个孩子送到对岸,她却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入水中。我一把拉住她,两人狼狈地爬上岸来。
回去的路上,她已经开始发抖,脸色苍白。"没事,回去喝碗姜汤就好。"她强撑着说。
那天晚上,陈雪梅高烧不退。校长急得团团转:"这孩子,从小体弱,这下可闯祸了!"
那时最近的卫生院也在十里外。我二话不说,背起陈雪梅,踩着泥泞的山路,一步一滑地向前走。她在我背上轻声说:"小郭,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陈老师,您歇着,我不累。"嘴上这么说,其实双腿已经发软,汗水浸透了后背,但想着她平日的照顾,我咬牙坚持着。
月光下,山路崎岖。我背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前行。她的呼吸热乎乎地扑在我的脖子上,轻声说着"对不起"和"谢谢"。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
到了卫生院,大夫说是肺炎,得打针吃药。"这姑娘命大,再晚点就危险了。"大夫说着,忙着开药。
。
从那以后,我每天放学都去看她,给她带些自己做的吃食。慢慢地,她的气色好了起来。
"你这娃,手艺不错嘛。"她尝着我做的鸡蛋面,笑着说,眼角的纹路像春天的溪流。
"我妈教的,她说男人也要会做饭。"我边说边给她盛汤。
"你妈是个明白人。"她眼里闪过一丝感慨,"我妈走得早,家里的活儿都是我干。后来上了师范,还以为能离开山沟沟,没想到又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我好奇地问。
她没立即回答,而是轻轻摸了摸放在床头的一个旧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陈校长穿着整齐的中山装,站在一群孩子中间。
"因为这里需要我。"她语气平淡,眼神却很坚定。
康复后不久,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忽然来敲我的门。我打开门,只见她裹着旧棉袄,捧着一个陶罐和两个杯子。
"大冷天的,喝点米酒暖和。"她倒了两杯,递给我一杯。酒是甜的,带着山里特有的清香。"自家酿的,不浓,你尝尝。"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屋子里弥漫着温暖的气息。天气实在太冷,她就在我这里借住一晚。我们围坐在小火炉旁,雪花轻轻敲打着窗棂。
借着酒劲,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原来她是师范学校毕业,本可以留在县城,教育局还特意给她安排了工作。可当时她父亲独自支撑着这所山区小学,师资紧缺,学生频频辍学。于是她选择回到大山教书。
"刚来时,这儿连间像样的教室都没有,孩子们就在祠堂里上课。夏天漏雨,冬天灌风。"她轻抿一口酒,继续说,"第一年,我天天哭,想逃回县城。是我爸一次次劝我留下来,他说'咱不能放弃这些娃娃'。"
她说着,眼里闪烁着光芒:"十年了,我看着这里从没有校舍到有了教室,从三十个学生到现在一百多号人。虽然条件还是差,但每次看到孩子们能认字写数,能走出去见世面,我心里就踏实。"
"我妈走得早,爸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他教了一辈子书,我想接他的班,守着这片山和这些孩子。"
听着她的讲述,我开始理解为什么村民们对她如此尊敬。。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同走在积雪的操场上,校园里回荡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听,这是最美的声音。"
那一刻,我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不是校长口中的"闺女",不是比我大十岁的女人,而是一个有着坚定信念的教育者。
随着相处的深入,我渐渐被她那份对教育的热忱所感染。她教会了我如何和孩子们相处,如何让枯燥的知识变得生动有趣,如何在艰苦的环境中依然保持对生活的热爱。
。"她常这样告诫我,"这山里的娃娃,将来能走多远,就看咱们能给他们多少希望。"
冬去春来,山里的生活并不轻松,但却充满了单纯的快乐。每逢周末,我们会带着孩子们去小溪边捉鱼,去山坡上采野果。有时,我们会组织露天电影放映,一块白布挂在学校的墙上,全村的人都来观看。孩子们欢呼雀跃,大人们笑逐颜开。
每当这时,陈雪梅总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静静地微笑着,仿佛这就是她最大的满足。
四月的一天,校长突然病倒了。村医诊断是脑血栓,情况危急。我和陈雪梅连夜把他送到县医院,可病情还是恶化了。
病床前,陈校长握着女儿的手,虚弱地说:"雪梅,学校就交给你了..."然后,他转向我:"小郭,你...照顾好她..."
陈雪梅强忍泪水,点点头:"爸,您放心,学校会越来越好。"
校长走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老老少少挤满了小院。陈雪梅强忍悲痛,安排好父亲的后事,第三天就回到了讲台。看着她坚强的背影,我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大山的脊梁。
校长离世后,县教育局派来一位新校长。他年轻气盛,一心想把学校改头换面,却对山区教育了解有限。新校长一来就对陈雪梅的教学方法提出质疑:"现在是新时代了,要与时俱进,不能还用那套老一套。"
陈雪梅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继续她的工作。但我看得出,她心里不好受。一天放学后,我找到正在整理教案的她:"陈老师,别难过,孩子们都支持你。"
她抬头,淡淡一笑:"没事,人各有志。只要对孩子们好,用什么方法不重要。"
但新校长的改革并不顺利。他引进的新教材对山区孩子来说太难了,强制推行的普通话教学让许多孩子听不懂课。一个月后,学生的出勤率明显下降。
这天下午,我正在给三年级上课,忽然听见操场上一阵喧哗。走出教室一看,只见几个孩子的家长正围着新校长理论。
"我家娃说听不懂你们讲啥子,回来啥都不会,还不如在家帮忙干活!"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农愤怒地说。
新校长不知所措,正在这时,陈雪梅走了过来。她用方言跟家长们交谈,耐心解释,并承诺会调整教学方法。慢慢地,家长们的情绪平静下来。
当晚,新校长找到了陈雪梅:"陈老师,我想跟你学习一下怎么跟这里的家长和孩子相处。"
陈雪梅温和地笑了:"张校长,山里的教育有山里的特点。我们得从实际出发,不能照搬城里的模式。"
从那以后,她开始带着新校长走访各个学生家庭,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和学习困难,一起研究如何改进教学方法。
看着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和专业的素养,我心中的敬佩更深了一层。
临近学期结束,县教育局来人说要调我回县城任教。毕竟我是大学生,在山区"埋没"太可惜了。陈雪梅听后,只是静静地点头:"好机会,别错过。"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想起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想起陈雪梅的言传身教,想起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心里百感交集。
第二天清晨,我去找陈雪梅,她正在井边洗衣服。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似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陈老师,我不想走。"我直截了当地说。
她愣住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为什么?县城条件好,前途也广。"
"因为...我觉得这里的孩子需要我,就像...需要您一样。。"
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问:"你确定吗?这里的条件你知道的,冬天冷,夏天热,工资低,没什么发展..."
"我确定。"我坚定地说,"而且...我想继续跟您学习。"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里闪着泪光。
离校报到那天,我按照程序去了县教育局,却递上了一份留任申请书。教育局长惊讶地看着我:"小郭啊,你考虑清楚了?那山沟沟里,条件艰苦得很。"
"局长,我想留下。"我认真地说,"那里的孩子需要我,我也舍不得他们。"
教育局长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行吧,难得有年轻人愿意去山区。这样,你先回去,我们会给你正式编制,安心教书吧。"
回到村子时,正值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山间,给整个村庄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我走到学校,意外地发现陈雪梅还在教室里,孤灯一盏,正批改着作业。
"陈老师。"我轻声叫道。
她抬起头,看见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我申请留下了。"我笑着说,"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她站起身,嘴唇微微颤抖,眼睛湿润了:"你这娃,傻不傻?"
"您说过,教书育人是最有意义的事。"我走到她面前,"我想和您一起,守着这片山,守着这些孩子。"
她没说话,只是微笑着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包:"山花茶,我自己采的,喝完了记得回来拿。"
离别那天,她送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那个布包,就像一个约定,让我知道她在等我回来。
这一留,就是许多年。山花年年开放,我和她并肩站在讲台上,守望着一批又一批孩子从这里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学校渐渐变了样子。有了水泥路,有了新教学楼,有了电脑室。但不变的是我们对教育的那份初心。
每当山花烂漫时,陈雪梅总会泡一壶茶,我们坐在校园里,看着孩子们奔跑的身影,仿佛看见了山的未来。
有时我会想,那年校长是否预见了今天?当他说"照顾好我闺女"时,是否知道我们会一起守护这片大山,守护他一生挚爱的教育事业?
许多年后的一天,当年的学生小刘回来看我们。他已是县城中学的教师,带着自己的学生来山区支教。
"郭老师,陈老师,我来接您们的班了。"他笑着说。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和陈雪梅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山路依旧崎岖,但我们的心不再孤单。因为我们知道,总有像小刘这样的人,会接过我们的教鞭,继续照亮山里孩子们的未来。
那一刻,陈雪梅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如同多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校长握住我的手那样。冬去春来,山花烂漫,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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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12月,呼伦贝尔。
大巴车在崎岖的路上狠狠一颠,把车上不少正在熟睡的知青都给颠醒了。
林琇玉也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她怔了好一阵,猛地坐直了,脑海里冒出无数个冒号。
这是哪儿?她不是……死了吗?
她抬起手在雾蒙蒙的玻璃上抹了几下,看见外面一望无垠的雪原,所有纷乱地思绪都渐渐回笼。
这场景她太熟悉了,这分明是1960年她去往呼伦贝尔的那一天。
她竟然回到了五年前?
林琇玉心脏狂跳,被零下十几度的寒冷包围的身体都出奇地冒了热气。
记忆开始回溯,她不由回忆起自己死前发生的事。
她会来呼伦贝尔,是因为她的丈夫李榷川在这里。
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年前结的婚,但结婚第二天李榷川就被派到了呼伦贝尔边防军区,从此只靠书信往来。
她思念成疾,加上已经四个月没收到丈夫的来信,所以跟着这帮知青来了呼伦贝尔。
可却不想,李榷川竟然把她给忘了。
他在执行任务时掉进雪坑摔了头,一醒来,除了知道自己姓啥叫啥,别的全忘了。
而有家牧民的女儿喜欢李榷川很久了,趁这机会没日没夜地照顾他,几个月下来,没感情也照顾成了有感情。
导致林琇玉刚到呼伦贝尔找到李榷川,就被提出了离婚。
她了解完来龙去脉后接受不了,可这种事就连司令也没办法,她只能死缠烂打,试图让李榷川恢复记忆。
但换来的只有李榷川更深的厌恶。
到最后,李榷川没恢复记忆,婚还是离了,而林琇玉也因为种种原因,死在了呼伦贝尔。
想到这儿,林琇玉浑身一哆嗦,想也不想就站了起来:“停车!我要下车!”
大巴车一个刹停,所有人都因为惯性脑门狠狠撞上前面的座椅。
司机却没理她,打开车门后起身喊了句:“到公社了,都下车吧!”
到了?已经到呼伦贝尔深处了。
林琇玉愣愣坐回去,茫然和无措一齐涌上了心头。
她听见司机走下车点了支烟,而后招呼道:“李团长,您亲自来接这帮知青啊?”
回应司机的男人声音低沉:“嗯。”
林琇玉心头一震,透着车窗看去,只见呼啸的风雪中李榷川一身军大衣,头上戴着棉帽,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沾满冰碴子的眼睛。
他拿着手里的名单,提高声音:“所有人拿好自己的包裹下来排队,到我这儿报到!”
很快车上只剩下林琇玉一个人,等她犹豫走下车时,李榷川已经核对完名单。
他皱眉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打量:“你是?”
林琇玉怔了怔,她没戴围巾,整张脸都露在空气中冻得红扑扑,李榷川不该认不出她。
他果然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已经忘了她。
顿时,上辈子那些回忆又在她脑海里播放。
她不想再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了。
既然改变不了,那不如早点结束……
林琇玉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李榷川:“我是你媳妇,来找你离婚的。”
第2章
林琇玉掷地有声,旁边正在组织知青的几个军人也都看了过来。
不过风太大,他们没听见她说了啥。
凑近的副团长一把拍在李榷川的肩膀上:“这不是你媳妇儿吗团长!”
“从北京到呼伦贝尔,这一路上可吃了不少苦吧嫂子?”
对于李榷川身边的这些军人,林琇玉还是很感激的。
因为上辈子他们一直在帮李榷川恢复记忆,还帮她说好话。
她暂且压下心里的那点涩意,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还好,不辛苦。”
副团长识趣地带着知青们离开,只剩下两人沉默相对。
见李榷川眸色有些沉,林琇玉猜测是因为别人都认出了她,但他这个丈夫没认出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她淡淡开口:“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你没认出我也正常。”
“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李榷川失去了所有记忆,此刻面对林琇玉,就等同于面对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不太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基本没事了。”
“那就好。”林琇玉点点头,又说,“我这次是跟上级申请借调过来的,会在这边待上几个月。”
“既然你失忆了,咱俩住一起也不合适,你把我安排到女知青们的屋子就行。”
她事事以他的立场着想,说话处事痛快极了。
这让李榷川很意外,不由得有些怔。
之前他翻看了自己和林琇玉往来的书信,信里表现出来的她看上去很爱他,他还以为……她很不好摆脱。
但其实林琇玉之所以先提出住所的事,是因为上辈子李榷川为了赶她走,故意让她住了间小破屋。
屋子四下漏风,连个院墙都没有,窗户更是用纸糊的,一下就会被风吹破洞。
那时她放不下和李榷川的感情,逞强在那里住下,结果挨了五年的冻,冻坏了身体。
前世,她挽留过,努力过,但李榷川都不为所动,也没恢复记忆。
既然如此,这辈子她不会再做无用之功。
等和李榷川离了婚,度过借调的这几个月,她就回北京。
等了会儿,李榷川还没说话。
林琇玉冻得不行,奇怪看向他:“榷川?”
李榷川回神,微微皱起眉。
林琇玉立刻改了称呼:“抱歉,我习惯这么叫你了……李团长,这样叫你可以吗?”
看着林琇玉毫不介意的模样,李榷川眉心皱得更深了。
在信里,她的妻子连句话都不准他和其他女同志说。
如果不是看过自己和她的结婚照,他真的要怀疑眼前的林琇玉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
而且,怎么会有女人能接受这么陌生地称呼丈夫?
但李榷川没有多问,弯腰提起了她的箱子。
“我带你去住的地方,刚好最近有几家牧民的母羊要生羊羔了,到时候辛苦你多费心。”
林琇玉点头没说什么,安静地跟在李榷川的身后走去公社。
一路上,只有草原凌冽的风声。
快到公社时,路过一片牧民区。
有牧民正在除雪,看见李榷川,抬手打招呼:“李团长这是去哪儿?哟,后面还跟着个水灵灵的姑娘,这是谁啊?”
李榷川顿了顿,牧民区有些人是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的。
林琇玉既然来了,他们的关系迟早要被知道。
他停下来:“她是我的妻……”
话没说完,林琇玉冲牧民淡淡一笑:“我是北京借调来的兽医林琇玉,以后请多关照。”
第3章
李榷川要说的话被堵回了喉咙,愣在原地。
牧民哈哈一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年轻的兽医,真厉害啊。”
林琇玉点点头,就继续往前走了。
很快走到公社,知青们应该是去熟悉环境了,都不在屋里。
林琇玉走到女知青的屋子前,伸手要接过自己的箱子:“谢谢你,李团长,我自己来吧。”
李榷川却把手往后撤了些:“你刚才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林琇玉怔了怔,满心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上辈子她来之后,明明是李榷川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
虽然军区的人都知道,但很多牧民都不知道。
当时有人问李榷川什么时候和照顾他的卓木丽依结婚,林琇玉很生气,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大家自己是他的妻子。
他却说:“牧区这么大,难道要我挨家挨户通知?区里的人知道我有妻子就够了吧。”
那时她脸色一白,心间一阵尖锐刺痛。
所以这一世,她主动和李榷川撇干净了关系,不让自己难堪。
怎么李榷川还不高兴了?
林琇玉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平静开口:“反正我们就要离婚了,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夫妻,将来你还要再解释,不如就说没关系。”
“而且,你和那位卓木丽依不是互相喜欢吗?等我们离婚,你们就可以在一起……”
话没说完,李榷川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谁告诉你我和卓木丽依的事?”
林琇玉在心里回答:没有谁,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
上辈子,她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另一个女人嘘寒问暖,痛苦到心碎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摇了摇头:“我猜的。你说那位卓木丽依姑娘照顾了你四个月,这份感情很真挚,相信她这个人也很好。”
“至于我们……大概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已尽,我接受这个事实。”
“李团长,等你申请好离婚报告,就来找我签字吧。”
说完,不等李榷川回答,林琇玉就拿过箱子走进了屋子。
她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淡然,很平静。
可关上门,林琇玉还是无法控制地觉得低落。
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如果李榷川没有失忆,他们会很幸福很甜蜜地过完这辈子。
林琇玉越想,越觉得眼睛有些涨涨的。
她伸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振作起来。
就算没有李榷川,她的人生也该过得精彩,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虚度荒废,英年早逝。
想到这儿,她在没人的床边拆开箱子,开始整理东西。
晚上,知青们都回来了。
她们在大巴车上时就已经熟识,所以很快都熟络起来。
在今夜,林琇玉两辈子第一次在呼伦贝尔睡得这样安心。
……
次日一大早,房门被‘框框’敲响。
知青们很早就出门干活去了,林琇玉是兽医没那么多规矩,所以睡得久了些。
她慌忙起身,打开门一问,才知道是牧民海拉苏家里的母牛生产,结果大半夜难产,生了半天小牛犊都没生出来。
报告到公社,团长指名让她过去接生。
林琇玉不敢耽误,带上工具就赶了过去。
到了海拉苏家里,牛棚处已经围了不少人,卓木丽依身为海拉苏的女儿也在这里。
看见她的瞬间,林琇玉怔了怔。
这是这辈子,她们两的第一次碰面。
第4章
上辈子,林琇玉是在丈夫李榷川的办公室里见到卓木丽依的。
卓木丽依做了午饭给李榷川送去,林琇玉撞见,当即上去和她吵了一架。
而李榷川无疑是向着卓木丽依的。
总之……场面非常难看。
林琇玉压下心思收回目光,忙去看地上的母牛。
众人见请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娃娃,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这就是李团长说的兽医?这么年轻能行吗?”
“还是个女娃娃,可别给俺们牛碰坏了!”
林琇玉没回应,朝母牛走了过去,在牛肚子上摸了个来回,好一番检查。
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胎位不正,小牛仰躺着。”
“麻烦来搭把手,我要帮小牛转一下胎位!”
她喊了两个人来帮着按住母牛,不多时,小牛就顺利的生了出来。
这下大家都对她刮目相看,纷纷夸赞城里来的医生就是不一样。
林琇玉被夸红了脸,摆摆手收拾好工具就要走。
卓木丽依却在这时开口:“林医生,我送你吧。”
林琇玉顿了顿,没有拒绝。
两人一起离开。
走在雪茫茫的路上,卓木丽依朝她一笑::“林医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林琇玉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客气。”
卓木丽依话头却突然一转:“我见过你的照片,其实你是李团长的妻子吧?”
“你这次来,是要把李团长带走的吗?”
果然还是聊到这个话题了。
林琇玉停下脚步,转头认真地看向卓木丽依:“不是,我是来和他离婚的。”
“所以你不用对我抱有敌意,等离了婚,我就会离开这里。”
卓木丽依怔住,满脸的不相信:“离婚?这怎么可能……”
闻言,林琇玉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连卓木丽依都不相信她会这么痛快离婚,足以看得出来她和李榷川以前的感情有多好了。
可惜……
“李团长已经忘了我,这段婚姻没有任何的意义。”林琇玉强扯出一点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放手,成全他以后的幸福呢?”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会祝福你们的。”
“雪大了,就送到这儿吧。”
说完,林琇玉抬手拍了拍卓木丽依的肩膀,就转身离开。
之后几天,林琇玉的医术在牧民中传开,家家户户都来找她给牛羊检查。
等忙完,她才发现,李榷川一直没来找自己签离婚申请书。
次日,林琇玉一大早就起来去了军区。
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不好意思,李团长今天外出巡逻,他不在军区内,我不能放您进去。”
林琇玉有些丧气,准备原路返回。
一转头却碰上了李榷川的副团长:“嫂子?你来找榷川的吧,来,我带你去他办公室。”
林琇玉笑着道谢,跟着他去了李榷川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整洁,林琇玉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申请表。
她以为是离婚申请表,走过去拿起,却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留任申请表》
李榷川原本被派遣支援边疆两年,还有两个月就期满,可以转回北京。
如果选择留下来,就要申请留任。
林琇玉目光下移,在结尾处看见李榷川已经签好了名字。
而日期……是上周。
在明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北京等待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留任。
上辈子失望难过了太多回,此刻看见这个,林琇玉心中没有任何起伏。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
她抬眼,看向满身风雪归来的李榷川,扬了下手里的申请表。
“留任申请表你签好了,离婚申请表什么时候签?”
第5章
看到申请表,李榷川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上前一把夺过。
“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不该乱看。”
说完,他顿了顿,又强调:“我决定留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林琇玉怔了瞬,她有提起任何人吗?
“我想你误会了,那天提完离婚之后,你一直没来找我签字,我才来找你。”
不料李榷川却突然生了气:“你刚来呼伦贝尔就要离婚,大家又都知道之前一直是卓木丽依在照顾我。”
“别人会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你有没有考虑过卓木丽依的名声?”
林琇玉听得满头雾水。
上辈子她死活不离婚,李榷川觉得她死缠烂打。
这辈子她要离婚,李榷川却又觉得这对卓木丽依的名声不好。
怎么不离婚不行,离婚也不行?
她皱起眉:“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李榷川没有看她:“离婚的事……再等一段时间吧。”
林琇玉定定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然后上楼去了总司令的办公室。
“总司令您好,我是李榷川的妻子林琇玉,我想要申请离婚。”
她开门见山,倒把总司令搞得不知所措:“离婚?这个事李同志也同意了?”
林琇玉正要回答,追上来的李榷川一把拉住她:“林琇玉,你这是干什么?”
“离婚。”林琇玉一点点挣开了他,“之前来呼伦贝尔,我的领导就不同意,所以只批了我一个月。”
“现在半个月过去了,我希望能早点将离婚的事解决,不耽误回去的行程。”
“而且……我和李榷川同志的感情,的确是已经走到了尽头,无法挽回了。”
总司令看向李榷川:“情况属实吗?”
李榷川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点头:“报告司令,情况属实。”
“这样啊。”总司令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离婚申请书,“你们俩协商后签好字,再来找我吧。”
林琇玉没有任何犹豫,拿起桌上一支笔就在女方那边签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她利落的动作,李榷川忽然觉得心脏发闷。
险些他就要脱口而出问她,是不是真的爱过他?
林琇玉签完字,对总司令表示了感谢。
然后才对李榷川说:“以后没有公事,我们就没必要见面了。”
“半个月后我会坐大巴车回去,到时候我会把家里你的东西都给你寄过来。还有这两年你的工资,我也会还给你。”
李榷川连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看着林琇玉转身离去。
那一瞬,他心口狠狠刺痛了下。
但这感觉又像从掌心流走的沙,当他想握紧,已经什么都抓不住了。
这边,林琇玉走出军区,感觉浑身一身轻。
离回北京只剩下不到15天,说实话,这里的牧民都很好,她还有些舍不得。
但这里不属于她。
林琇玉走回公社,刚要回屋。
倏地,一个牧民匆匆朝她奔来:“林医生,出大事了!”
“有几只牛羊从牧场跑到了深雪区里,等我们找到的时候,有几头牛跟瘫了一样,现在躺在地上起不来,胃里反刍的东西也全吐出来了。”
林琇玉脸色一变:“快,带我过去!”
第6章
情况严重,牧民驾着马带林琇玉赶过去的。
远远的就看见一圈牧民围着,几只牛躺在地上吐了一地。
林琇玉下了马立马上前做检查。
又是摸又是叩,最后看到牛屁股上的粪便,她的眉头越皱越深:“天气太冷,加之牛吃到了深雪下面带有毒素细菌的草导致的。”
说着,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几根针在牛身上扎了几下,然后拍了拍牛屁股。
在众人的注视下,几头牛都慢慢站了起来。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林琇玉严肃道:“现在只是治标不治本,要赶紧带这群牛回去救治。”
众人闻言不敢多留,立刻启程往牧区走。
顺利回到安全的牧区,林琇玉又一刻不歇,开始治疗病牛。
三只羊的情况还好,主要是五只牛。
林琇玉抹了药粉融进水里,看着牛群喝下,又等着它们排泄后再次检查。
她就这么守了一天一夜,等几只牛体征都稳定下来后,她才舒了口气。
“没事了。”
她收起工作,笑着站起。
下一秒,剧烈的晕眩猛地袭来。
“林医生?!”
林琇玉刹那眼前一黑,只听见周围几声焦急的喊声,便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
林琇玉没想到睁开眼会看见李榷川:“你怎么在这儿?”
问完才觉得这问题很蠢,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出了事当然是要找李榷川这个丈夫。
不过已经是前夫了。
她没等他回答,顺其自然地又问:“我怎么了?”
李榷川神情严肃:“你发烧了,烧了两天才退下去——呼伦贝尔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在牛棚里过一夜?!”
林琇玉哑口无言。
当时她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要把牛治好。
而且牧民也给了她热水喝,她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别开眼神:“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没事了,李团长也可以回去了。”
听着林琇玉刻意疏离的语气,李榷川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沉默片刻,他站起身:“等你病好了,我就送你回北京。”
林琇玉顿了下,点点头:“多谢李团长。”
之后,李榷川再没来过。
林琇玉却病得更重了,一天要打三四个点滴。
医生说是她太久不生病了,所以一病就会病好久。
就这样断断续续病了半个月,终于在要离开呼伦贝尔的前一天,林琇玉才好些,坚强地出了院。
收拾好行李去到唯一的车站,等大巴车时,说要来送她的李榷川却没来。
反而是他的副团长来了。
“嫂子……不,林医生,团长去黑山头巡逻了,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他不能来送你了,让你注意安全。”
黑山头?
林琇玉忽然觉得不安,皱起眉问:“今天是几号?”
副团长回答:“12月26,咋了林医生?”
林琇玉倏然想起什么,猛地一震,慌忙拉住副团长:“快,快去把李榷川找回来!”
上辈子12月26日,黑山头雪崩。
李榷川被埋在雪下,废了一条腿!
第7章
副团长怔了怔,不明所以:“嫂子,你突然这是咋了?”
林琇玉来不及和他解释,抛下行李包就往回跑。
上辈子在那场雪崩中,还有一个士兵不幸丧了命。
她实在不忍心再让这惨烈重蹈覆辙。
都怪她这几日病得糊涂,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林琇玉越跑越急,想跑到军区去找人帮忙。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林医生,你这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
听到这低沉的声音,林琇玉怔了怔。
是牧长家的儿子阿都钦泰,上次她在牧民家发烧晕倒,听说就是他把她背去医院的。
后来,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他道谢。
现在也不是道谢的时候,林琇玉跑上前:“阿都钦泰,你能不能带我去黑山头?”
“今天去巡查的小队……有危险!”
阿都钦泰眸色一沉,没有任何犹豫:“上来。”
等到达黑山头时,天已经快黑了。
林琇玉焦急地在茫茫雪地里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倏地,阿都钦泰指着不远处的黑影开口:“他们在那儿!”
两人赶忙驾马赶了过去。
听到马蹄声,李榷川和身边的人回头。
看到林琇玉,李榷川深深皱起眉:“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回北京吗?”
林琇玉不作解释:“今晚会有雪崩,我们现在必须马上下山!”
李榷川怔了瞬,刚想说什么。
却听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嘭——”
奔腾的雪从山上滚下来,迅速朝他们涌了过来!
所有人脸色一变,拔腿便跑。
“雪崩了!快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雪崩的速度太快,转眼间崩腾的雪涛就将所有人席卷。
林琇玉最后看见的画面,是李榷川不顾一切地朝她扑来……
……
李榷川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他和大院里的一个女孩从小一起长大,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10岁,他们在过家家是约定长大后做彼此的新娘、新郎。
20岁,他真的娶了她做妻子。
可结婚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上级派他去呼伦贝尔支援的命令。
他握紧妻子的手承诺:“我去了呼伦贝尔会每周给你写一封信的,等到两年之期一到,我就立马申请回来。”
妻子哭成泪人:“好,我在家等你。”
后来,他到了呼伦贝尔。
一切都如约定的一般,两周一封书信,日子虽然艰苦却让他尝出了甜味。
直到离两年期满还有的最后四个月时,他意外失忆。
妻子得知此事从千里之外的北京赶来,得到的却只有他的冷漠。
最后,妻子死在一个小破屋里,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李榷川的心脏忽然好痛好痛。
他的妻子,他深爱着的那个人……是林琇玉!
李榷川猛地睁开眼,从梦魇中脱身。
眼前是医院的病房,他大口喘着粗气,忽然掀开被子就冲了出去。
林琇玉呢?林琇玉在哪儿?
李榷川一转头,在隔壁病房看见了已经醒来的林琇玉。
他踉跄着推门进去,翻涌的情绪将眼眶都冲红:“琇玉……”
不料,林琇玉看着他,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抱歉,你是哪位?”
李榷川狠狠一愣,僵在了原地。
就听旁边的阿都钦泰平静开口:“李团长,林医生大脑受创,患上了创伤性后遗症,忘记了过去的很多人和事。”
“也就是说,就像你当初忘记她一样,她现在也忘了你。”
第8章
大脑轰的一声爆炸开来,李榷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皱缩的瞳孔颤了颤:“……你说什么?”
记忆恢复的一刹,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想过林琇玉会忘记自己。
“琇玉……”李榷川走到病床前,心像是被撕裂了般的痛苦。
林琇玉毫无波澜,眼底疑惑更甚:“你到底是谁?”
李榷川几乎答不上来。
他是她的丈夫,可她却忘记了。
就像自己曾经那样,把林琇玉忘得一干二净。
因果轮回,报应终于轮到自己头上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心里的苦到底有多苦。
“琇玉,我们是夫妻,我是你的丈夫啊。”
说着,他的声音还带着愧疚。
那天发生雪崩,林琇玉本来就是为了提醒他们。
可他不听,反而还连累了她。
林琇玉有些不信,求证般的看向阿都钦泰。
“他说的没错,他叫李榷川,是你从北京千里迢迢追过来要找的丈夫。”
阿都钦泰不知到底是说给林琇玉,还是说给李榷川。
林琇玉反应很淡:“哦。”
而李榷川却白了脸色,只感觉阿都钦泰的话像是一记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林琇玉从北京大老远过来,第一天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冷言冷语,甚至把人丢在烂泥房里。
而看到林琇玉淡淡的表情,他的心更是坠入谷底。
林琇玉当真把他忘了!
“对不起。”李榷川走到床头,想要握住林琇玉的手,却被避开了。
他的动作一僵,心里的痛又添三分。
忙不迭的为自己曾经的行为道歉:“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不该对你那么冷漠,我真的只错了。”
林琇玉没说话,只是身子往后缩了缩。
她不想离李榷川太近。
直觉上她感觉自己很不喜欢李榷川,因为看到他,她的心里会莫名的难过,很不舒服。
想了想,她又开口:“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逐客令下的毫不犹豫。
李榷川呼吸一滞,心间涌上酸涩。
看着林琇玉淡漠的眼神,他忍不住开口:“我是你的丈夫,你生病了我自然应该留下来照顾。”
生病的人身边,怎么能没有人照看呢?
何况,他们曾经那么相爱。
“不用了,有他。”说着,林琇玉就指了指床边的阿都钦泰。
李榷川怔愣。
林琇玉才来呼伦贝尔不到一个月,怎么和阿都钦泰有了牵扯?
想着想着,他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
林琇玉来牧区的这段时间,自己身为团长却很少去看她。
对她私下的生活,更是一知半解。
原来在他失忆的这段时间,他这个丈夫做的那么失格。
顿时,他的愧疚之感更甚。
李榷川看着面色苍白的林琇玉再度开口:“先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是你的丈夫,我们还是不要麻烦外人了。”
林琇玉的表情变得微妙,视线也从窗外移到他的身上。
“你说我们是夫妻,那你去军区打报告申请离婚吧,我们以后就没关系了。”
“而且我现在也不喜欢你,很讨厌,快走!”
第9章
李榷川心里猛地一颤,原来被爱的人推开,就是这种感觉。
比黄连还苦,比青梅还酸。
先前他那么冷漠地对待林琇玉,现在是要他还的时候了。
所以很快他就调整好心态:“你别生气,我知道一定是因为我之前做的太过分了才让你这么讨厌,但是以后我不会了。”
他的姿态放的很低,眉眼之间尽是诚恳。
林琇玉一愣。
倒让她不好再强硬的赶人,只能放下枕头背对着他躺下:“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一直存在感很低的阿都钦泰也开口:“李团长,你先回去吧,她刚醒还要静养。”
李榷川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说话。
半晌,他才转身离去病房。
出了房门,李榷川看到一直在门口等待的副团长,他眼神悲恸的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阿都钦泰会出现在林琇玉的病房?
还有那天,为什么阿都钦泰会带着林琇玉出现在黑山头?
现在他需要弄清楚,那天雪崩前后发生的一切。
“你都记起来了?”副团长怕自己没说清,又加了一句,“你恢复之前的记忆了?”
李榷川看了他一眼:“嗯。”
什么都记起来了,可林琇玉却忘了。
想着他的胸膛就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一阵又一阵的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忍着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副团长叹了口气:“那天,你让我去送嫂子离开,我就说你去了黑山头巡逻,结果她非让我们把你叫回来,说你有危险。”
“半路遇上阿都钦泰领着她去了,谁知道真出了意外。”
“雪崩后我们找了你们三天,结果小张还是没了。”
小张是和李榷川一起巡逻的队员。
说完,副团长眉头皱成一团:“都怪我,要是那时候我听她的话,就不会……”
就不会死人了。
李榷川震惊,脸上明显的诧异:“你……你是说小张没了?”
队伍里不少事从五湖四海调过来的,当年临时组建的支援边疆队伍,但小张和副团长他们三人都是从北京来的。
所以感情和别人也是多了一份老乡情。
副团长垂着眼点头,眼神里也是止不住的悲痛。
谁都没想到,那天他们竟真的出事了。
随后他又抬头,眼神复杂的看向李榷川:“你们被大雪淹没,我们找了你们三天,你是第一天找到的,林琇玉我们找了三天没找到,最后是阿都钦泰背回来的。”
李榷川心里漏了一拍。
胸腔更是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明显阿都钦泰是要和他抢林琇玉!
但随即,心里又生出一股悲凉。
林琇玉遇难,却是被别人背回来的。
他这个丈夫有多不称职,一对比简直是显而易见。
原本他想说的那些话又都咽回肚子里,只是看向副团长:“这几天都是阿都钦泰照顾的琇玉?”
副团长怔了怔,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他还以为李榷川会大发雷霆,或者是怒火中烧,没想到竟意外的平静。
“嗯。”他想了一下,“阿都钦泰有空就回来看看。”
但是他有些捉摸不透阿都钦泰的感情,眼神里装的不像是爱,倒是一种他看不懂的感情。
顿时,李榷川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第10章
副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泄气,嫂子失忆也不见得是坏事。”
毕竟,嫂子来的这几天他都没给过好脸色。
而且还和卓木丽依牵扯不清,嫂子的心里也有了芥蒂。
“团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现在先处理好和她之间的事情吧。”
说完,副团长意有所指的离开了。
李榷川诧异地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朝她走来的卓木丽依。
“榷川哥,你终于醒了!”
李榷川没理,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病房。
卓木丽依怔了下。
然后连忙跟着进了病房,从自己带来的饭袋里掏出一瓶鲜牛奶。
“估摸着你该醒了,我特意给你带了饭和鲜牛奶,也给你补补营养。”
说着,她就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刚刚对她的忽略,她像是没看到。
但李榷川依旧冷淡,手上更没接她递过来的牛奶。
他走到窗外,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你带回去吧,以后也别再送了,省的叫人误会。”
“榷川哥,怎么了?”卓木丽依装作听不懂,“是不是嫌我做的饭太难吃了?”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委屈。
李榷川回头,脸上全是正色:“我已有妻子,你一个姑娘经常和我走太近,对你名声不好。”
卓木丽依将手里的牛奶塞给他:“榷川哥,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之间又没什么。”
“而且你不是和……林医生已经离婚了吗?”
说话的时间,她手里的动作依旧不停,把饭盒从饭袋里拿出来。
只是那双眼睛却一直在暗戳戳的观察着李榷川的表情。
李榷川把牛奶放在桌上:“我和我妻子的感情很好,她千里迢迢过来找我,更是在北京等了我两年。”
“如今她又受伤失忆,我怎么会和她离婚?”
说着,他走到一边的椅子边坐下,看了眼卓木丽依。
“倒是你,往后别再来了,也省的被我妻子看到了误会,让我们生了嫌隙。”
卓木丽依脸色泛白,眼眶也微微发红。
“榷川哥,你误会我了。”
她特意背过身去,彷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忍心被人看到。
“你经常在一些事情上帮助我爹,我爹想着你们之间的情谊才让我来给送饭什么的。”
卓木丽依这么一说,倒显得李榷川想的太多。
毕竟卓木丽依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不过是偶尔他们家找李榷川帮忙,就时不时的送些吃的感谢。
于是李榷川沉默了。
半晌,他才开口:“你把东西带回去吧,以后也别送了。”
然后就将牛奶和饭盒都装回饭包里,放在一边等卓木丽依带回去。
以往李榷川虽然推辞,但是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
卓木丽依瘪瘪嘴:“我们家不缺这口吃的,送出去哪有拿回去的道理,你不想吃就丢掉吧。”
说完她转身出了房门。
像是对李榷川无声的反击,表示彼此之间感情的纯粹。
卓木丽依离开时,路过林琇玉的病房时,眼中闪现出一丝狠厉。
而病房内的李榷川,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不禁想到了两年前。
“琇玉,你在北京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林琇玉却哭的更狠了,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进他的心里。
紧紧抓住他的手:“你去了一定记得给我报平安!”
第11章
火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到了站,他不得不和林琇玉分开,坐上了来呼伦贝尔的车。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他却还没回去。
他该带着林琇玉回北京的,不是让她在这儿陪着自己吃苦。
次日,李榷川去了308号病房。
病房里空荡荡的,被子也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李榷川一窒,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刚出门就撞上了路过的小护士,他紧张的问:“护士,308号房的病人呢?”
护士怔了一下,想了会儿才说——
“一大早她就被她丈夫接出院了。”
丈夫二字,如同一柄重锤杂志在李榷川的心上,痛的他眼前一阵发黑。
明明自己才是林琇玉的丈夫!
他又想起林琇玉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已经有妻子了?”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
“牧区这么大,我没必要通知所有人吧?区里的人都知道我有妻子这还不够吗?”
那时候射出的利箭,在这一刻射中了他的心脏。
忍着心口的颤动,他纠正护士的说法。
“他只是林琇玉的朋友,我才是她的丈夫!”
倏地,李榷川想起来林琇玉要回北京的事。
她刚刚大病初愈就出院,就要走了吗?
一想到此,心中的痛楚霎时转化为寒意遍布全身。
然后快速奔向医院门口,不管到底如何他现在只有看到林琇玉才能安心。
而他身后的护士,则是诧异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以为是两男争一女的什么狗血故事。
而李榷川出了医院,直接跑回了公社,到林琇玉的住处。
远远地,还没到门口他就怔住了。
林琇玉没走。
她家里还多了一个‘丈夫’——阿都钦泰。
她倒了一碗水给阿都钦泰:“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喝点热水吧。”
“举手之劳。”阿都钦泰没有邀功,然后捧着碗‘咕咚咕咚’几口把茶水喝了干净。
今天没什么太阳,但也没下雪。
林琇玉在门口搬了张凳子给阿都钦泰,自己则坐在门槛上。
“给我讲讲我的丈夫李榷川吧。”
她讨厌这个人,但是又想知道那段关于他的记忆。
阿都钦泰看向远处的山,像是在脑海中搜寻关于他们两人的记忆。
“我并不经常待在呼伦贝尔,只是听了几句关于你们的传闻。”
“李榷川来了呼伦贝尔两年了,但是没人知道在北京还有你这么一个妻子,12月的时候你为了他也申请调了过来。”
“但李榷川不记得你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好,一周前雪崩你出意外也忘了所有,但李榷川却好像记起之前的事了。”
他也只是了解一个大概,具体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
阿都钦泰收回视线,看向林琇玉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美,长得像他一个故人。
……
“两瓶鲜牛奶,二十个鸡蛋,再来一斤肉!”
李榷川站在柜台前,想了想又加了壶油。
售货员是个中年妇女,在这干了好几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买这么多东西。
她笑着问:“李团长,这是请队里的人吃饭?”
“不是,我媳妇儿受伤了。”李榷川大大方方的了理由。
第12章
林琇玉刚出院,要吃点儿好的身体才能恢复的好。
售货员一愣,诧异的问:“李团长你什么时候和卓木丽依结婚了?俺咋没听着消息?”
平日里,她虽然不喜欢乱嚼舌根。
但是来买东西的人不少,随便听一点就能知道不少八卦。
李榷川结婚这件事,她怎么从来没听过。
李榷川呼吸一滞,脸色也变得有些沉:“我和卓木丽依什么都没有,我之前就在北京娶了媳妇儿,就是新来的兽医林琇玉。”
售货员脸色讪讪:“我说呢,原来是我误会了。”
然后忙不迭的把打好秤的东西递过去。
李榷川付完钱就拎着东西离开了,但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自己当初一直没宣扬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儿,是觉得这是个人的事儿,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但刚刚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
有些事儿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省的生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一路想着,李榷川很快就到了林琇玉的家门口。
阿都钦泰已经走了,林琇玉正在家里做饭。
“琇玉,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李榷川站在门口,手里提了不少的东西。
正在生火的林琇玉停了动作,擦了擦手直接走到门口,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警惕。
“你来干什么?”
林琇玉虽然不记得曾经两人是怎么相处的,但是听了阿都钦泰的讲述。对于李榷川更是没有一点好印象。
李榷川江手里的东西放在她门口的地上。
“你刚出院,给你带了点补品补补身体。”
屋子里连个桌子都没有,房子也破破烂烂的的,看着一点都不保暖。
李榷川更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忏悔了。
林琇玉明显的不愿意领情,直接又把东西拎了出来:“你自己拿回家吃吧,我用不上。”
虽然看着那些东西,她确实有些馋。
但面对这个不怎么如意的丈夫,她一点都不像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忽的,一阵冷风刮过。
林琇玉打了个颤,她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李榷川一切都看在眼里,眼里更是溢满了心疼:“你跟这么多知青住,还是挤了点。你要不然跟我回去,我那里虽小但是暖和的很。”
说着,他就脱下自己的军大衣给林琇玉披上。
“你身子本来就弱,又刚出院,万一再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他的动作很轻,语气也不似从前那般冷。
林琇玉也是一怔,一股异样的感觉冲上心头,还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她想把衣服拽下来丢还回去,但是天一黑气温真的太低了。
她的身体真的遭不住。
但她嘴上依旧不饶:“我哪儿也不去,就住在这儿,倒是之前说的离婚协议,你签了吗?”
李榷川心中一窒。
“你才刚出院,怎么就这么急着离婚?是因为阿都钦泰吗?”
除了这个理由意外,他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林琇玉直接挑明:“我只是讨厌你。”
眼神更是坦荡,没有丝毫的遮掩。
面对她的目光,李榷川反而显得有些躲闪,倒显得他像个小人。
可离婚……
他不愿意,也不想同意。
他们早就说好了,要做彼此一辈子的爱人!
第13章
面对林琇玉赤城的目光,李榷川避开她的眼睛转身要走。
“军区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两条大长腿迈的飞快,唯恐林琇玉追上,让他把东西都带回去。
幸好,林琇玉并没有追上来。
李榷川也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找了阿都钦泰。
他们之间,也许该好好谈谈了。
可他刚到阿都钦泰家门口,就看到卓木丽依鬼鬼祟祟的离开。
李榷川心存疑虑,只皱着眉看人离开。
然后敲响了阿都钦泰家地大门。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开门的是阿都钦泰的母亲。
“李团长?”
她面色疑惑的看着李榷川:“这是又有什么事情了?”
说着,她就侧开身子,让李榷川进门。
李榷川并未进门,而是询问起阿都钦泰的情况:“我是来找阿都钦泰的,他在家吗?”
“在的,那您等等。”阿都钦泰的母亲朝着门里大喊了一声,“阿泰,李团长有事找你!”
不多时,阿都钦泰就从门里出来。
看到李榷川,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李团长,你找我?”
李榷川的脸藏在阴影里,也让人看不出情绪,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陪我出去走走吧。”
言下之意,就是有些话不方便在家里说。
阿都钦泰没拒绝。
两人走在渐黑的夜幕下,谁都没有先开口。
也许,他们都知道对方要说些什么。
走在前面的李榷川最后停下脚步,面色凝重的看向阿都钦泰。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掺和我和林琇玉之间的事。”
阿都钦泰却突然笑了,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
“我只是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而已,除此之外我可什么都没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眼里的嘲讽逐渐放大,还有一丝李榷川看不懂的情绪。
李榷川并没有火气上头,而是耐心解释过往:“先前是我伤了脑袋,我才忘记了林琇玉,现在我都记得了,我自然不会再做什么伤害她的事。”
他当初虽然是无意做出那些举动,却也是切切实实的伤害了林琇玉。
对此,他无话可说。
可他现在都记得了,他想和林琇玉和好。
即便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便她会想自己从前那样。
他都接受,可他不能接受林琇玉爱上别人。
李榷川不知道林琇玉的意思,但是哪怕万分之一他也不能承受。
阿都钦泰平静地看向远方。
“我不是你,林琇玉也不是卓木丽依,我们之间更没有你们的掩耳盗铃。”
“还有,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姿态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榷川诧异的站在原地,还有一丝薄怒。
直到人影消失,他才转身回家。
……
一周后。
林琇玉的身体好的差不多,因为错过了回北京的大巴,还得等一个月。
她就开始去公社的兽医站上班。
不料李榷川天天来找她:“我之前的事,阿都钦泰肯定已经都和你说了,我也知道错了。”
然后他真挚的看向林琇玉:“我也不求你立马就原谅我,但是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你看我的表现怎么样,再说原不原谅。”
第14章
林琇玉站在原地没说话,嘴里的话依旧刺人。
“做这些白费功夫的事情没用,你倒不如早些把离婚申请给我。”
“等到过完年,路上的雪化了,我就回北京了。”
原本出院的时候,林琇玉就想回北京了。
她不太记得李榷川的事情,但是她记得家里的父母还在等她。
而且这里人生地不熟,她的身子也怕冷。
待在这,对她无疑没有一丝好处。
只是那时候下了几场大雪,路上都不通车了,她才没走。
李榷川却愣了一下。
“你——”开口他却说不出挽留的话来。
当初和林琇玉约定的两年时间,现在自己却选择了留下。
林琇玉是为了追随自己,如今她还意外伤了脑袋,又要和自己离婚。
自己有什么理由让他留下呢?
气氛凝滞许久。
“好。”李榷川最后答应,“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北京。”
不等林琇玉再说些什么,他转身就出了院子。
林琇玉追问:“这么说你答应离婚了?”
可回应她的只有呼呼风声。
……
司令办公室。
李榷川深呼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进!”
李榷川推门而入,屋里的司令正在练毛笔字。
他走到办公桌前停下,并未立即打搅,而是静静地等待司令写完最后一个字。
最后一笔结束,司令笑着看向他:“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平日里,李榷川都忙着去各处巡逻,很少来办公机。
李榷川欲言又止:“我想申请重新调回北京。”
这件事,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
这是他当初对林琇玉的承诺,两年一到,他该兑现承诺了。
司令喝水的手顿住,诧异地看他。
“前段时间不是还申请要留下的吗?现在怎么又突然说要回去?”
李榷川是他手下比较满意的兵。
当初填申请的时候,他还怕李榷川要走。
结果没想到交上来的表格,竟然是申请留任的。
当初他可是高兴了好几天,现在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要回去?
毕竟是自己出尔反尔,李榷川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忙不迭地解释:“先前是我摔到了脑袋,忘记了之前的事情。”
“我的妻子林琇玉在北京等了我两年,自己当初更是没和她商量,就擅自留了下来,现在我已经恢复记忆,我想回去了。”
“可你们现在不是团聚了吗?”司令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还非要回去?”
只要他们夫妻团聚,在哪不是一样的工作?
还是说,他们嫌这里的环境太艰苦,想回北京清闲一点?
而且李榷川这样的兵,他也实在舍不得。
李榷川叹了口气:“前段时间雪崩,我爱人出了点事,就打算回去了。”
“当初我也是答应了她两年到期就回去。”说着他就坚定的看向司令,“而且她的身子弱,咱们这儿又苦寒,她的身子恐怕也吃不消,我想带她回去。”
司令沉默了。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是自己点头了就可以的。
还要交由上面层层审批,而且最近两年边疆缺人,恐怕是很难成功。
许久,司令再次开口:“榷川,不是我要留你。”
“这次恐怕你走不了,还得再干两年。”
第15章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李榷川不死心的追问。
在等两年,只怕是等的花都谢了。
司令叹了口气,摇头:“主要名单刚确定,你这就要走……”
他摊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李榷川沉默了。
看来回北京的事情,他还要另想它法。
“我知道了,麻烦司令了。”
说完,他就垂着头离开了办公室。
天空又开始下雪了,已经有些脏的白雪再次换新。
寒风伴着雪花,凛冽刺骨。
李榷川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也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
而另一边,阿都钦泰迎着风雪,给林琇玉带了许多东西。
看见林琇玉屋里不少东西,他猜到这些是李榷川带来的。
阿都钦泰一愣:“你们和好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原因。
“没有。”林琇玉摇头,“他非给我的。”
阿都钦泰顿时了然。
天空还在下雪,林琇玉忙不迭的把人请进屋:“外面冷,进屋说吧。”
阿都钦泰摆了摆手,拒绝了。
“天气冷了,你这没什么东西我想着给你送一些,送完我就回去了,家里还有别的事要做。”
林琇玉见状也没多留,只说:“谢谢,路上慢些。”
毕竟男女有别,留太久也容易被人说闲话。
阿都钦泰转身要走,却倏地看向林琇玉:“你日后小心卓木丽依,我怕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他眉头紧锁,面色也十分凝重。
林琇玉疑惑:“怎么了?”
自从雪崩那次醒来后,关于草原、关于李榷川的记忆,她都变得模糊。
甚至是完全遗忘。
“卓木丽依先前照顾过李榷川一段时间,心里喜欢着李榷川。”
林琇玉点头,心里倒没什么情绪:“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对于阿都钦泰的帮助,她真的很感谢。
话已说完,阿都钦泰摆了摆手。
转身就又迎着风雪离开了,一如他来时那样。
忽的,他又转头:“你一定要好好地,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大队长家找我。”
说完他就继续走进了风雪里。
林琇玉有些感动,看着人影直至消失才专门进门。
回到暖和的屋子里,林琇玉从北京带来的包里掏出几张信纸。
给自己的父母写了封信。
“爸妈,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切勿担心。”
“呼伦贝尔很大,一望无际的草原覆满了皑皑白雪,和北京很不一样。”
“不过这里太冷,我打算过完年就回去了。”
……
林琇玉絮絮叨叨写了两页纸,然后又装进信封黏好邮票。
在笔记本上找了地址填好,她打算明天去兽医站的时候顺便把信也寄出去。
现在牧区只是停了车,邮寄过几天才停。
不趁着现在寄,恐怕只能等过完年了。
但是关于她因为雪崩失忆的事,还有和李榷川离婚的事。
林琇玉一个字都没提。
她不想让远在北京的父母和自己当初一般,整日里担惊受怕,担心人在呼伦贝尔会出什么大事。
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她又担心起父母的情况。
也不知他们独自在北京,一切都还安好吗?
怕父母牵挂,她又何尝不牵挂他们。
第16章
第二天,林琇玉去兽医站工作的时候,顺便经过邮局就把信给寄了回去。
然后在兽医站忙活了一上午。
中午,她打开自己的饭盒,正准备去啃窝窝头的时候。
门口一个工作人员找她:“哪位是林琇玉,有人给你送了东西。”
林琇玉刚走过去,对方就塞了一个饭盒给她:“中午有人来给你送的。”
这下她更诧异:“谁?”
她才刚来没多久,谁能大中午的给她送饭?
李榷川?他们刚离婚肯定不是。
难道是阿都钦泰?
对方摇头:“不知道,拿回我正在上厕所,我同事接收的,我没问。”
话说完对方就离开了。
林琇玉挺意外的,阿都钦泰已经给自己送了那么多东西,怎么还给自己送饭?
不过一打开盖子,她就已经馋的流口水了。
里面竟然还有肉!
牧区艰苦,吃肉是一件奢侈的事。
瞬间,她早上带来的饼子就不香了,这顿发吃的她口齿生津。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了。
只是吃到最后她怔住了。
饭盒下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排字。
【希望你的口味还和以前一样,下次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李榷川。】
这不是阿都钦泰送来的饭!
霎时间,林琇玉吃下去的饭菜如鲠在喉。
咽下去也不是,吐也不是。
心里更是生出疑问,李榷川到底什么意思?
昨天给她送离婚申请书,今天却又来给她送午饭,他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晚上下班,她又看到了门口的李榷川。
李榷川面带笑意的朝她走了过来:“琇玉,中午的饭还吃的习惯吗?”
林琇玉冷着脸将他拉到一边:“李榷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离婚了,难道不该老死不相往来吗?
李榷川诧异地看她,面上带着丝讨好:“我只是想让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即便……他可能还要在呼伦贝尔再留两年。
可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他甚至不敢想往后的日子如果没了林琇玉要怎么办。
林琇玉直接把他的饭盒塞给他。
“李榷川,我不是你的小猫小狗随便玩弄,也更懒得去猜你的心思!”
“咱俩已经离婚了,我是一定要走的。”
她话一说完,抬脚就走。
李榷川怔在原地,心里猛地一窒。
回去的时候,又遇上来给他送饭的卓木丽依。
李榷川决定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也省的再被误会。
“不管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我对你只有单纯的乡里情,我也只有自己的妻子林琇玉,我很爱她。”
听到他的话,卓木丽依再也忍不住了。
她看着李榷川的眼睛追问:“那你当初受伤的那段时间呢?”
“你难道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明明但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
“如果你没有多余的感情,为什么对我和我家格外的照顾?!”
她不相信李榷川真的对她没有丝毫的感情。
一定是林琇玉!
一定是因为林琇玉,所以他才压抑了对自己的感情。
见她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李榷川说的话更显直接:“你家的事情,换做其他任何一家,我依旧还是会这样做。”
第17章
他所有的行为并不是因为谁,所以才选择了做或者不做。
而是因为他的身份,无论是谁家,他都会选择伸以援手。
卓木丽依依旧不信他的说辞:“榷川哥,我知道你碍于面子,早就想了林琇玉离婚了,我已经帮你交上去了,不用谢我。”
李榷川怔愣,声音里还带了丝慌乱:“你说什么?”
交上去了?!
那申请表夫妻双方只要签了字,上面领导审核盖章。
他和林琇玉的婚姻,就当真走到了头!
再无回头路可走!
李榷川被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了半天,他丢下一句‘不可理喻’就走了。
他转身想直接去兵团里找司令要回离婚申请。
可天色已晚,司令也早就下班回家了。
无奈,只能转头回家。
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
次日一大早,李榷川就去了团里。
司令办公室。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办公室里传出司令的声音。
“进!”
李榷川迫不及待的推开门,大步走到办公桌前。
司令似乎正在批阅文件,但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因为他实在太担心了。
“司令,我来拿回我的离婚申请。”
司令放下手里的文件:“怎么这么急,等明天下午应该就回来了。”
话锋一转,他疑惑地看向李榷川。
“不过前几天,你不是还说要和林琇玉一起回北京吗?”
怎么这突然又离婚了?
不会是两人因为这件闹矛盾,闹得要离婚了吧?
李榷川脸色顿时变了:“明天下午?”
司令看了他一眼:“离婚盖章是要市里审批的,这已经很快了。”
“怎么要的这么急?难道林琇玉急着回去?”
司令没见过林琇玉,但是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
北京城里来的娇气女娃娃,没来两天就要闹着回去,连带着还要李榷川也跟着回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卓木丽依说的。
虽然没有查证,但是跟着李榷川的行为看。
他觉得,卓木丽依没说谎。
却不想李榷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我根本没打算和林琇玉离婚!”
“啊?”
这会轮到司令震惊了,他不明所以的看向李榷川。
李榷川的脸沉得滴出墨来:“这申请表是卓木丽依从我的办公室偷来的。”
“她家假借我的名义,让林琇玉签了字,又偷偷交给您。”
司令这下明白了。
原来人小夫妻俩根本没打算离婚,一切都是卓木丽依从中作梗。
但是他还是不大明白:“那你不离婚,上面的字迹可是你的。”
李榷川的字,他是认得的。
司令的话,让李榷川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如暗夜里涨起的潮水,随时把人吞没。
那张申请表,本事他的好意,却不想最后反倒办了坏事。
“那是我签的,可当初我只是担心自己会在牧区出事,以防万一写的,副团长他们都知道。”
所以,他真的从来都没有起过离婚的心思。
司令叹息一声:“这……这就难办了。”
一声叹息,彷佛一把刀子集中了李榷川的胸口,顿顿地撕扯着心里的那道伤口。
他只觉喉咙发紧:“真的无法挽留了吗?”
第18章
司令看着他有些颓废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
“如果实在不想离婚,就只能等离婚申请回来了,再去上面申请复婚了。”
李榷川抬头,复婚?
就算他愿意复婚,那林琇玉呢?
她恐怕一点儿都不想和自己离婚,急着回北京呢。
眼睛逐渐传来酸涩的刺痛,喉咙更是堵得他无法呼吸。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从司令办公室退出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榷川茫然地看向四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他总以为还有那么久的时间。
只要自己不和林琇玉离婚,自己像曾经那样,他们迟早会和好的。
可变故实在来的太快。
原来一切都是经不起等待的,只怪自己醒悟太晚。
李榷川又去百货商店买了一堆的礼品,然后去了林琇玉的家里。
这件事错在他,他至少要先好好解释清楚。
万一……万一林琇玉就原谅他了呢。
可刚走到一半,一个牧民急急忙忙地朝着他跑了过来。
“李团长,林琇玉出事了!”
对方胸口一阵起伏,嘴里喘着粗气,然后变成一缕缕白烟。
李榷川心里一紧,忙不迭的问:“她怎么了?”
难道是被牲口踢到了?
做兽医,经常给牲口们看病,小羊羔还好,若是一些倔的牛羊,稍有不慎,他们就会给你来上一脚。
为此,每年都有受伤的村民们。
对方缓了一会儿,立即把刚才的情况一一描述。
“林医生被巴拉家的那只狗咬了!”
“什么!”李榷川眼皮猛地一跳,“他们现在在哪儿?”
“林医生伤的严重,已经送去医院了。”对方回答。
李榷川立即大步流星的朝医院奔去。
都说狗随主人,巴拉偷鸡摸狗不说,家里的狗也随主人。
经常偷邻居家的鸡吃,被人发现后它不仅不怕,还要要回去。
又凶又坏,平时也是逮着人见谁咬谁。
后来牧民们反应,巴拉才把狗栓在家里了。
到了医院,李榷川找到病房时,直接呆滞的站在门口。
虽然周围围着几个牧民,可他却依旧看的清楚。
林琇玉昏迷的躺在床上,腿上被咬了好几个血窟窿。
一张小脸,更是毫无血色。
李榷川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感觉浑身有一股冷气侵入。
心脏更是‘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咽了口口水:“医生……她怎么样了?”
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有些小,怕打扰到病床上的人。
医生直摇头:“病人情况很不乐观,现在在还处在昏迷状态,需要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他的话,像是给李榷川判了死刑。
李榷川轻轻地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或者,她能醒吗?
他的心太乱了,连带着大片大片的慌张席卷而来。
因为他甚至看到了林琇玉腿上的白骨!
“这个还要看具体的情况。”医生眉头紧皱,脸上的带着让人惶恐的严肃。
李榷川感觉自己双腿有些发软,他快步走到病床前。
感觉自己几乎要昏厥了。
医生已经出了房门,李榷川看向病房里的几个牧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被狗咬?
第19章
而且巴拉的那条狗,不是一直都拴在院子里,栓了半年了都没见出过事。
怎么偏偏……让林琇玉遇到了。
“林医生去给海拉苏家里的羊看病,结果经过巴拉家里的时候,那条狗突然就窜出来,追着林医生就咬。”
“我们看到了就赶紧帮忙,可那狗太凶了,怎么咬都不松口。”
李榷川的心狠狠一抽,他甚至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状。
林琇玉多怕痛啊,被咬那么几个血窟窿。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你们辛苦了,都先回去吧。”
这里,他守着就行。
牧民们安慰了几句,也都各自回家了。
李榷川坐在床前,身上像是有一把尖刀,剜开她的皮肉,钻进他的骨血,然后狠狠扎向他的心。
深深的痛苦中,还带着愧疚和后悔。
如果当初林琇玉没有因为他来到呼伦贝尔,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更不会……更不会被狗咬的不省人事。
他的心几乎要开裂出血!
“琇玉,我对不起你,千般万般都是我的错。”
李榷川匍匐在床边,悔恨的低声呢喃。
倏地,他好像听到林琇玉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看过去,林琇玉好像做了梦,嘴唇翕动呢喃了句什么。
李榷川没听清,俯身靠近。
这次他听清了,林琇玉说的是:“李榷川,我恨你!”
李榷川如遭雷劈,身体僵在原地。
感觉从头倒角的每一寸骨头都被针扎针了进去。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想再听一遍,林琇玉却像睡着了一般再无声音。
只剩下她微弱的呼吸。
他呆滞的坐在床边,看着曾经那个满心是他的人。
如今再看,却满是酸涩。
“琇玉……”
他轻轻地呼唤,却无人回应。
看着林琇玉干涸的嘴唇,他去拿了棉签蘸水一点点擦在她的唇上。
期盼着她能早些醒来。
可他守了很久,林琇玉依旧未能醒来。
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李榷川熬得双眼通红,最后扛不住再病床前趴着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林琇玉还是没醒来。
守了一天一夜,李榷川守的两眼发黑。
他最后起身去外面买了些吃的,最后还打包了一份给林琇玉准备。
以防万一,她什么时候突然醒了没东西吃。
当他再次走到病房门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
却倏地听到里面穿传出林琇玉的声音:“谢谢你照顾我。”
林琇玉醒了!
李榷川心中一阵激动,随即又变成了一股酸涩。
病房里,阿都钦泰不知何时来了。
李榷川看了看手里的饭,心里一阵委屈,明明是自己守了她一天一夜。
怎么到最后,却变成了阿都钦泰?
他直接推门而入,朝着病床前的桌子走过去。
“琇玉,你终于醒了。”
一开口,他的情绪还是暴露了,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有说不出的委屈。
但刚刚融洽的气氛戛然而止。
两人都一顺不顺的看他,谁都没有搭话。
李榷川并不在意,他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第20章
林琇玉讨厌他,更是应该的。
“还好我还特意给你带了饭。”他将手里的饭拿出来,却发现和桌子上的另一份差不多。
鲜牛奶,热鸡蛋和小米粥。
甚至阿都钦泰还比他多了一份鸡汤!
“我不想看见你,出去!”林琇玉的声音非常冷,态度也比以往更恶劣。
李榷川懵了,不明所以的看她。
先前林琇玉也排斥他,却没有现在这般的厌恶。
对,林琇玉现在眼里带着浓浓的厌恶!
心脏被猛地撞击了一下。
“……你怎么了?”李榷川的心狂跳,唯恐林琇玉又有什么戳人心窝的举动。
林琇玉的声音更冷:“我让你出去!”
没有丝毫的情绪,李榷川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甚至他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退出病房。
只是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骤然收紧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捏碎。
林琇玉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对他这般,比河里的冰冷还要冷,还要刺骨。
等人离开,阿都钦泰看了眼门外,确认四下无人才开口:“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他也注意到了,李榷川一进门林琇玉周身的气氛就变了。
带着冷气和厌恶。
“被疯狗咬了,可能是狂犬症。”林琇玉的话像是调侃。
她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飘落的大雪花。
“现在还有车出去吗?我想现在就回北京。”
李榷川离开,她整个人又柔和了下来。
因为腿部受伤,又添了一种破碎感,眼里更是带着遮都遮不住的失望。
“怎么了?”阿都钦泰有些奇怪。
她怎么突然这么急,而且现在她的腿还受了伤,更是应该修养才对。
林琇玉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阿都钦泰忍不住劝慰:“不管如何,你只能等到伤好了之后再走。”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刚受伤不好好修养。
以后恐怕会落下隐疾。
林琇玉突然看向他,眼睛里带着悲戚:“那狗,是李榷川指使巴拉放的。”
阿都钦泰怔了一下:“李榷川?”
“嗯。”林琇玉的声音很轻。
虽然她不记得以前了和李榷川的过往,可她总觉得两人不过是感情不和。
以后离婚了,大家互不相干就好。
可李榷川显然并不愿意。
林琇玉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原来这是一场阴谋。
昨天林琇玉从牧民海拉苏家里看完羊回家,路上快经过巴拉家的时候,一个转弯她就听到墙里李榷川和巴拉的密谋。
巴拉问李榷川:“李团长,林琇玉是你老婆,你真的要这么做?”
李榷川含混不清的一声:“嗯。”
然后刚过巴拉家里不久,他家的狗就冲了出来。
林琇玉也怀疑过,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李榷川,但是她想不到还会有谁假装李榷川来伤害自己。
潜意识里,她也觉得李榷川是一个不可靠的人。
甚至是,讨厌的人。
听了林琇玉的讲述,阿都钦泰没说话。
李榷川已经来了牧区两年的时间,对牧区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牧民们,对他大多都很爱戴。
也不存在什么伪装,可放狗一事,实在蹊跷。
“当时,你附近还有其他人吗?”阿都钦泰面色凝重的询问。
第21章
林琇玉摇头:“我没注意,不过我附近应该没人。”
说着,她又加了句:“这件事我也没什么证据,你先不要告诉别人。”
在这遥远的草原,她能相信的也只有阿都钦泰了。
她在这大草原上唯一的朋友。
“嗯。”阿都钦泰也没想过和别人说。
倏地,他的脑海里闪现一个身影。
然后提醒林琇玉:“这件事我会帮你调查的,不过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这件事恐怕是背后有人要害她,不管对方是谁。
但结果都是一样。
“我会注意的。”林琇玉不傻,阿都钦泰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所以刚刚李榷川进门,她才直接冷漠的将人赶走。
这样,才好让那幕后黑手上钩。
屋外的雪渐渐停了,阿都钦泰起身收拾桌上的东西。
最后将那瓶鲜牛奶放下:“时间不早了,我下午再来看你。”
说完,他就带着东西走了。
林琇玉心里一暖,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所以从来都没体会过有一个哥哥是什么样的感受。
但现在,她好像感受到了。
而且还是一个异地他乡的陌生人,简直让人奇妙又感动。
……
阿都钦泰出了医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了卓木丽依。
直觉告诉他,卓木丽依就是凶手。
刚好卓木丽依从家里出门,看到阿都钦泰她直接走了过来。
“怎么,是想好要和我合作了吗?”
阿都钦泰的眼底浮现一幕深意:“昨天的狗,是你让巴拉放出去的吧?”
他的语气虽是疑问,却充满了笃定。
“阿都钦泰,你别含血喷人!”卓木丽依有些恼怒的看向他。
但阿都钦泰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猜想。
他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那种事,李榷川不屑做,但对你弊大于利。”
卓木丽依的脸上染了怒意:“我喜欢李榷川,你喜欢林琇玉。”
“如此这般,对你,对我都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阿都钦泰眸色冷凝——
“再说一遍,我不喜欢林琇玉!”
“你对林琇玉那么好,明眼人谁看不出?”
卓木丽依一点不信阿都钦泰的说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
阿都钦泰懒得再和她争辩,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别拿你那小心思想别人。”
不是谁都和她一样,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男女之情。
天空突然又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
和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样……
卓木丽依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睛像是淬了毒。
倏地,她嘴角露出一抹笑。
林琇玉帮她家医治小羊,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看。
她转身去了供销社,然和买了一斤苹果。
现在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吃水果更是奢侈,很多人过年才吃的上一口。
和肉一样,很少有机会吃。
卓木丽依拎着一袋子苹果到了医院,她站在病房门口深呼吸了几下。
然后推门而入。
林琇玉没有睡觉,而是坐靠着看向窗外。
门开,四目相对。
卓木丽依关心地走到床前:“林医生,你的腿咋那么样了?”
说着,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悲伤和自责。
第22章
“昨天我就应该把你送回家的,我听说了你受伤的事,特意给你带了苹果和牛奶。”
她把手里的苹果放在桌子上,又从怀里掏出一瓶热牛奶。
林琇玉有些诧异。
但她没接,只说:“这都是我的工作,你不用谢。”
直觉上她也不喜欢卓木丽依,和李榷川一样,见到人心里就会有一种异样感。
卓木丽依眼里的暗色一闪而过,但脸上依旧堆着笑。
她没想到林琇玉失忆了,人却变得更加谨慎。
僵在半空的手收回,将牛奶放在桌子上,她又挑了一个苹果。
“那你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察布苹果,只在我们内蒙才能吃到的。”
卓木丽依拿着刀子,利落的削皮。
林琇玉接过放在桌子上,直接下了逐客令:“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我想休息了。”
腿上疼的厉害,她实在是没心思和卓木丽依虚与委蛇。
“林医生,你是不是因为我给你的离婚协议还在生气?”
卓木丽依的语气带着点委屈,像是被林琇玉欺负了。
“没有。”林琇玉声音冷淡。
她并没有对谁生气,只是直觉上很不喜欢她和李榷川。
卓木丽依沉默。
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林琇玉,眼里闪现过一丝阴狠。
然后起身,迅速地用被子捂住林琇玉的头。
“既然和榷川哥离婚了,你为什么还要和他牵扯不清,为什么还不离开呼伦贝尔!”
“你就该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死死地按住被子,眼神时不时的扫向病房门口。
刚刚有路过的小护士,她特意把戏做足了。
往后,就没人可以和她抢李榷川了。
不过在看到洁白无瑕的被子时,她的眼神愈发阴冷:“团长媳妇儿的位置,该我来坐了。”
林琇玉没想到卓木丽依竟然会在医院做出这种事。
她奋力挣扎,可双手被死死禁锢。
腿上根本用不上力,一动就会有股钻心的痛楚,疼的她冷汗直冒。然后一路延伸遍布四肢百骸。
片刻,她就开始感觉到大脑缺氧,呼吸也变得苦难。
像是有一片黑漆漆的云在托着往天上飘。
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只剩腿上的疼痛在不断地刺激着她。
卓木丽依的力气也不断增加,林琇玉被死死地压制住。
痛苦逐渐消失,意识变得模糊。
林琇玉的世界彻底陷入寂静地黑暗……
林琇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与其说是梦,更像是她那短暂一生的回忆录。
李榷川学着从国外传来的求婚,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个顶针:“林琇玉,你愿意嫁给我吗?”
眼里盛满了深情和爱。
“我愿意。”林琇玉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几乎她所有的成长都有李榷川的参与。
他们既是爱人,也是亲人。
那一刻,林琇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李榷川是一名军人,身上总会不自觉地带着一股军人的冷气和锋芒。
但对她,永远都是温柔和耐心。
后来十八岁,他们如愿走进了幸福的婚姻。
婚礼的主持问李榷川:“新郎,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李榷川坚定地看向她,大声的回答:“我愿意!”
第23章
幸福,在这一刻被定格。
林琇玉幸福的哭了,她上前拥抱李榷川却扑了个空。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一望无际地草原上,李榷川对她也再没了当初的温柔。
眼里全是冰冷,还带着深深的厌恶。
“林琇玉,我们离婚吧!”
签了字的离婚申请书像是无言的嘲笑,嘲笑着林琇玉的天真。
而李榷川再一次成了新郎,不过是别人的新郎。
他穿着喜服站在看台上温柔的看向卓木丽依,一如当初看她那样。
李榷川又幸福了。
可她呢,最后病死在那小小的破泥房里。
身体都硬了却没人发现……
心被被狠狠撕碎,锥心的痛楚几乎要将她吞没。
深入骨髓的痛,几乎让人昏厥。
林琇玉猛地睁开双眼,心脏‘砰砰’直跳。
入眼的却是白色的墙,耳边更是传来熟悉的呼声:“你终于醒了!”
看过去,床边坐的是阿都钦泰。
他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眼窝深陷还带着乌青,大概是守了她很久。
猛地,林琇玉记起来了。
她全都记起来了!
她远赴万里从北京来到呼伦贝尔,是来找她的新婚丈夫李榷川的。
失联的四个月,是因为李榷川失忆了。
后来一场雪崩李榷川好了,但她却忘了所有,但再往前一世,李榷川到她死时都没记起从前,让她死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那也不是梦,是她痛苦的过去。
林琇玉几欲落泪,她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
沉重又憋闷,让人喘不上起来。
看她脸色不太好,阿都钦泰又问了:“你还好吗?”
同时,病房门也被推开。
是李榷川。
霎时间,四目相对。
但林琇玉心情变得更为复杂了,高兴、难过、心酸,还夹杂着一些苦尽甘来。
可到最后,她只想痛哭。
上一世她到死都没等来李榷川的回头,没等到他恢复记忆。
这辈子,因为那场雪崩他终于记起了所有。
可……可他们之间呢?
李榷川的眼眶也立马泛红,声音带着哽咽:“琇玉。”
那天,他来病房差点昏死过去。
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生息,医生都说人可能没了。
再次看到人醒,他简直是喜极而泣!
他快步走到床前,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扑到床边紧紧地拥住林琇玉。
这几日,他每一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当感受到林琇玉强烈的心跳,他才敢相信她真的活了。
但下一秒,林琇玉直接将其推开。
“李榷川,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们的婚姻也许是一场错误。
现在梦醒了,他们也该走上各自的人生轨道了。
林琇玉冷着脸看向李榷川,这一切她无法归咎于李榷川。
可她也没办法原谅。
如果先前说是因为李榷川失忆,那后来呢?
和卓木丽依的不清不楚,还有那份离婚申请书,无一不昭示着她的愚蠢。
与其沉溺在一份过期的感情里,倒不如让自己更洒脱一些。
“琇玉,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李榷川的声音似乎还带了丝哀求。
第24章
林琇玉也看到了他眼里的红血丝,还有下巴冒出的胡茬。
她昏迷的时候,李榷川应该也很担心吧?
如果是前世,她哪里还舍得生什么气,可她已经是死过几次的人了。
此刻,她只有从前的委屈。
李榷川再度开口:“离婚申请的事,我可以解释的。”
他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只为求林琇玉再给他一次机会。
“还有什么解释的?上面是你的亲笔签名!”林琇玉的火气突然被点燃,两世的委屈顿时倾泻而出。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解释又有什么用?”
能弥补她上辈子受到的伤害吗?
还是能弥补她现在遭受的事?
腿上依旧时不时的传来钻心的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句轻飘飘的解释,就可以化解所有的误会,那曾经她吃的那些苦,受到的伤害到底算什么!
她已经是死过三次的人了,真的有点有点累了。
现在她只想好好活着,等以后回了北京陪在父母身边,安稳的度过剩下的日子。
李榷川沉默了。
他的眉头皱成一团,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几次抬头张口,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也许在那些伤害面前,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吧。
但坐在一边的阿都钦泰注意到了林琇玉的异常。
他试探的开口:“之前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关于你和李榷川的事。”
面对他,林琇玉的脸色缓和不少。
“嗯,都记起来了。”
顿时,阿都钦泰的脸上展现笑意。
先前的时候,他还怕林琇玉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会心软和李榷川和好。
现在好了,他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都记起来了好。”他笑着说。
李榷川的情绪却是起起伏伏,像是大海上的小船儿。
他高兴林琇玉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美好,却又害怕她想起他失忆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但林琇玉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只是真诚的向阿都钦泰道谢。
“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
谢谢他两次救了自己。
那次雪崩慌乱中,她看到了是阿都钦泰朝自己冲过来。
至于李榷川……
算了,不想也罢。
还有这次,不想她也知道,肯定是阿都钦泰。
他又在这里守了那么久,而他们不过是认识不到两月的陌生人。
林琇玉觉得唏嘘。
剩下的,就是对李榷川的心冷。
“琇玉,既然你记起来了,你更应该相信我的!”李榷川诚恳的看着林琇玉。
“这次我们过完年一起回北京,我们永远在一起。”
李榷川和曾经承诺的样子一模一样。
以往他每次对林琇玉的承诺,最后都会实现。
所以林琇玉一直都相信他,但现在她不愿意再相信了。
更是问出致命一击。
“你都已经选择留任了,还怎么和我回北京?”
除非李榷川放弃他现在的一切。
但是林琇玉赌,他不会。
果然,李榷川犹豫了。
然后真挚的看向林琇玉:“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们一起回北京。”
可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林琇玉了。
而且,她心里生出一种悲哀。
第25章
明明是李榷川的错,可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强加在她的身上?
这些难道不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愿吗?
若她真的答应,日后时间久了,大抵就是变成了对她的指责。
李榷川是因为自己,才不得不放弃这一切。
一瞬间,林琇玉好像突然放下了。
这个她曾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李榷川好像和其他的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林琇玉对视上李榷川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不—愿—意。”
李榷川一怔,他感到受到了林琇玉的态度更冷了。
“我……”
他想道歉,想解释,可所有的话汇集到喉咙处。
最后都变成了空白。
‘我’了半天,他也没再多说一个字。
倏地,病房门被推的更开了。
护士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看到林琇玉醒了顿时皱眉。
“病人醒了,怎么没人去护士站通知?”
一旁的两个男人一愣,刚刚他们都忘了。
其实更多的是,他们这个年代,只要人醒了,一般都会觉得没什么大碍了。
醒了就能出院,三天就能下地干活了。
护士没再多说什么,赶忙上前给林琇玉做了个全身检查。
检查完,护士笑着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腿上的伤要好好养养。”
林琇玉也为自己松了口气。
她笑着向护士道谢:“谢谢。”
护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笑着回她:“你是可是我们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福大命大,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又给林琇玉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了一下,就推着小推车走了。
林琇玉目送她离开。
视线不经意地瞥到窗外,看到外面挂着雪的枝头已经挂起了红灯笼。
这年,马上就要来了。
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卓木丽依怎么样了。
她看向李榷川:“李团长,涉嫌故意杀人能要坐几年牢?”
李榷川诧异,职业素养让他立刻警觉。
“怎么了?”
林琇玉知道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根本不可能让卓木丽依坐牢。
但是她就是要说,让所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那天我昏迷,是因为卓木丽依要杀我。”林琇玉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
李榷川和阿都钦泰同时出声。
两人脸色各异,但最后都又看向林琇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她趁着病房没人,又是给我送牛奶,又是削苹果,结果她趁我不注意,直接拿被子要捂死我。”
林琇玉把那天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也许,上天看她太苦,所以才不愿意让她轻易死去。
而且她怀疑,上次的被狗咬,恐怕也是出自卓木丽依的手笔。
李榷川和阿都钦泰都沉默了。
半晌,林琇玉再度开口:“李团长,这件事你怎么做?”
嘴角带着嘲讽,眼里更是一片冷漠。
李榷川眼神带着闪烁,这是他给林琇玉招下的无妄之灾。
可没有证据……
最后李榷川起身:“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
阿都钦泰也没待太久,林琇玉病恹恹也把人赶走了。
她看向窗外,眼神坚定又决绝。
这次,她只为自己而活!
第26章
深夜,林琇玉躺在病床上。
她又回到了上一世,虚弱的躺在那张窄小的炕上。
漏风的破泥房,不断关进刺骨的冷风。
她已经把家里所有保暖的东西都盖再身上,却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而腿上的冻疮,更是痛的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每天早上,她迎着风雪去兽医站上班,兢兢业业的挣几个工分却被找出各种理由克扣。
终于她在某一天,给牛看病的时候一个不留意被牛踢到肚子。
她直接痛的在地上蜷缩的起不来身子。
李榷川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这么娇气,当初就不该来呼伦贝尔。”
“占了兽医的名额,却天天请假。”
林琇玉趴在地上,看着他挽着卓木丽依的手离开。
他们刚走,刚刚的那头就更是像发了疯一样,直直的冲向她。
一种惊恐顿时遍布全身。
林琇玉猛地睁开双眼,黑漆漆的夜晚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依稀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屋里。
一切都只是梦,却又不是梦。
因为那是她上一世的亲身经历!
那天,那头牛像是发疯了一样,后来才诊断出得了疯牛病。
而她的生命,也在那天加速了死亡。
“阿嚏——”
林琇玉打了个喷嚏,冷的浑身打颤。
隐约还能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看过去原来是窗户没关。
林琇玉忍着腿上钻心的痛,从床上爬起身走到床边。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心里的凉意又添了几分。
关上窗,她转身重新回床上躺下。
但她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天空逐渐泛白,她才浑浑噩噩的睡着。
没过多久,耳边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迷糊的睁开双眼。
却看到阿都钦泰站在床前,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看了眼窗外,窗子上还带着清晨的寒气。
“你怎么这么早?”
阿都钦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调侃的开口:“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又腿脚不便,我不来给你送饭,恐怕你要饿死在这医院了。”
林琇玉苦笑:“还好有你。”
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她还能交到一个知心朋友。
阿都钦泰给她盛了一碗粥,里面还夹了几块土豆和豆角。
“谢谢。”
林琇玉接过碗筷,非常认真地吃了起来。
她想起刚来呼伦贝尔的时候,觉得这和乡下的猪食有什么区别。
时间久了,她也在这饭里尝出了几分美味。
阿都钦泰就安静地坐在一边,也不多话,只是会时不时的看向她的那双眼睛。
看着林琇玉,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而这一切,都病房门外的李榷川看在眼里。
他的胸腔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填满,还带着些后悔。
但他再没上一次的勇气,直接推门而入走到所有人的面前。
他攥紧手里的饭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心里的情绪也像清水里的一滴墨,晕散得越来越多。
喉咙里堵得难受,眼睛也发酸。
李榷川看了看手里的饭盒,转身去了旁边的公共座椅上。
打开饭盒一个人默默吃完了所有。
等到他的饭都吃完了,阿都钦泰还没出来。
他又站在门口看向病房里,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嘴角就挂起了笑意。
心口的重压更沉了,苦涩更甚。
第27章
他转身离开,准备回队里和队友一起去巡逻。
也许,只有看着肃穆的大地,他的心才会变得平静一些。
只不过走在路上,他却看到了卓木丽依。
卓木丽和巴拉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李榷川上前问了句。
卓木丽依和巴拉吓了一跳。
两人纷纷回头,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不自然。
卓木丽依率先开口:“榷川哥,你怎么在这?”
“刚好路过。”李榷川回答的言简意赅,继续问了遍刚才的问题,“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巴拉虽然是个二流子,但是也不想和李榷川有过多的交往。
他直接忽略他李榷川的问题:“李团长,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就溜之大吉。
卓木丽依的眼神闪了闪:“榷川哥,没什么,就是上次巴拉家里的狗不是没栓好,我让他往后看好他家的狗。”
说着她摊了摊手,脸上还带了几分愧疚。
“你也知道,那天林医生是因为给我家的小样看病,回去的路上被巴拉的狗咬的。”
“我们家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当初我要是把林医生送回家,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李榷川沉默了。
他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好像要破土而出了。
卓木丽依还在继续:“还好林医生人好,不然说不定还要我家给她出医药费呢。”
“你之前去医院看过林琇玉吗?”李榷川突然开口。
脑海里想着林琇玉的话,他其实当时也有怀疑。
但是医院的护士医生都没看到,决不能空口无凭的就随便乱说。
而卓木丽依一愣,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
“我前两天去看过一次,给她送了点牛奶和苹果,我们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的。”
李榷川眼里没有丝毫波澜:“那你知道林琇玉差点死了吗?”
“啊?”
卓木丽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林医生不是好好的在医院住院吗?难道是病情突然恶化了?我当时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看着她的表情,再结合刚刚的猜测。
李榷川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那次放狗事件,林琇玉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倏地,他的心被猛地一击。
如果一开始,他就告诉大家自己已经有了妻子。
和卓木丽依这样的女同志保持更远的距离,林琇玉所遭受的一起,是不是就能避免了?
这一刹那,那些早已尘埃落定的过往,卷起了一阵细微而陈旧的风。
事情没有如果,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李榷川在心里叹了口气,大步离去:“公社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弄清楚事情真相,他该给林琇玉讨回一个公道了。
他欠了她太多太多,只能慢慢一点点偿还。
卓木丽依追上去:“榷川哥,林医生还好吧?”
李榷川眉眼冷淡:“以后别叫我榷川哥了,叫我李团长就行。”
“她的身体也还好,住院修养一段时间久好了。”
然后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卓木丽依站在原地跺了跺脚,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李榷川并没有去巡逻,而是转身去了警察局。
“我要报警,卓木丽依和巴拉涉嫌故意杀人和杀人未遂!”
第28章
医院病房。
“怕你在病房待太久无聊,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阿都钦泰把一个略显陈旧的轮椅推到林琇玉的床前。
林琇玉诧异:“你从哪儿弄的?”
阿都钦泰的悲伤,一闪而过。
“家里人之前在山上摔断了腿,半年都不能走路,就托人找关系高价买了这个东西。”
“后来……后来人好了,这东西就搁置了。”
林琇玉怔了怔,一眼看穿他的谎言。
但她识趣的没多问:“那我真是托了你家里人的福。”
她从病床上起身,缓慢地移到了轮椅上。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推你出去看看?”阿都钦泰着轮椅在病房里转了两圈。
他也是在看到林琇玉好几次,站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
那眼神,好像被捆扎笼子里的鸽子。
果然,林琇玉的眼睛亮了亮。
她没做推辞:“那可真是太麻烦你了。”
阿都钦泰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外面天冷,你别再被冻着了。”
大街上张灯结彩,一眼看过去全是喜庆的红色。
弥漫着浓郁的过年氛围,每个人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琇玉忍不住感叹:“不知不觉,后天就要过年了。”
“是啊,后天就要过年了。”阿都钦泰附和。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你这孤家寡人,过年要不要去我家过年?”
反正他家过年也冷冷清清的,家里没什么人气。
“算了,我还是自己在医院过吧。”林琇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知道阿都钦泰是好意,但是哪有过年去别人家里过的。
想着,她想到了北京的父母。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今年没有自己陪在身边,恐怕过得也是冷冷清清。
“随你。”阿都钦泰也不强求。
见她触景伤情,他连忙推着她去买了串糖葫芦。
“红彤彤的,就祝你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吧。”
“谢谢。”林琇玉知晓他的好意。
一阵寒风吹过,树上零星的几片雪花飘落。
落进了脖子里面,她一阵瑟缩。
阿都钦泰忍不住笑了:“你真怕冷,去吃点热乎的东西吧,请你尝尝内蒙的特色美食。”
她推着林琇玉进了一家食堂,先找了位置然后自己去打了饭菜。
东西太多,他特意端了个盘子。
他买了好几样,奶茶、奶皮子、拔丝奶豆腐还有一份全羊汤。
林琇玉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这得花不少钱吧?”
食堂的饭,贵的很。
她以为只吃一碗尝尝味道就行了,没想到他愣是买了三样。
这些,许多人一年都吃不上一次。
阿都钦泰倒不在意,把东西放到她面前。
“过完年你就要走了,好歹也来了一趟呼伦贝尔,怎么能没吃过我们这的特色美食?”
“赶紧吃吧,这全羊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好。”
林琇玉低头喝了一口全羊汤,一路暖到了心里。
她却忍不住红了眼眶,两辈子关于呼伦贝尔的温暖,全都来自于阿都钦泰。
她在心里默念:谢谢你,我的朋友。
眼泪,也落在了汤里。
吃完午饭,阿都钦泰又带着林琇玉逛了一会儿。
他又体贴的开口:“回去吧,你身子单薄,不能吹太久的冷风。”
“嗯,听你的。”
冷风呼啸而过,但此刻林琇玉只感觉到了暖。
她在呼伦贝尔失去了丈夫,但她收获了一个朋友。
有得有失,人生常态。
等两人回到病房的时候,却发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都钦泰变了脸色,眼更是含着怒气。
“卓木丽依,你怎么来了?”
第29章
卓木丽依冷哼一声,对阿都钦泰没什么好脸色。
看到林琇玉时,脸上带着关切:“林医生,你怎么样了?”
“我听榷川哥说你在医院又出事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你。”
她眼里的挑衅,林琇玉并未错过。
但林琇玉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看向阿都钦泰:“我累了,推我进去休息吧。”
阿都钦泰不想这么算了,但是看着平静的林琇玉他反倒不好多说什么。
“嗯。”
无视了卓木丽依,两人进了病房。
卓木丽依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她大步进门:“林医生,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来看我死了没有吗?”林琇玉丝毫不让。
也许忍耐并没有,对待卓木丽依只有硬碰硬,她才会在你面前消停。
林琇玉的眼神里,一瞬间迸发出骇人的冷意。
这是她前世今生累计的恨和痛。
让卓木丽依吓了一跳,讪讪开口:“我只是好心来看你,若不是看在榷川哥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来看你吗?”
阿都钦泰看不下去,冷喝一声:“卓木丽依,你别太过分!”
他也感觉到林琇玉情绪的突然波动,心里不由得担心。
卓木丽依的诧异转瞬即逝,幽幽的看向阿都钦泰:“我只是来看看林医生,又没做什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怎么了,难道你喜欢林琇玉?”
她的眼神里带着看好戏,上次阿都钦泰拒绝和她合作,她心里早就憋了气。
“我——”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对人毫无分寸边界,知三当三?”
两人同时开口,林琇玉打断了阿都钦泰,对这卓木丽依就是一顿指责。
“你……”卓木丽依气的说不出话。
林琇玉的脸上还带着鄙夷:“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我还要休息,听不得别人的聒噪。”
卓木丽依看着林琇玉的那张脸,心中只觉得厌恶,还掺杂着一丝后悔。
当初为什么没有把她给捂死,为什么没有看着她死透再离开。
卓木丽依‘你’了半天,死死盯着林琇玉。
“你什么意思?”
林琇玉不以为意,淡淡开口:“字面意思。”
说完她就颤颤巍巍的起身,从轮椅上起身,然后移到床上躺下。
而一边的阿都钦泰,看到她脸上的疲倦。
忙不迭的朝卓木丽依开口:“还不快走,不然小心我把你那些丑事都给抖漏出来!”
卓木丽依面色难看:“我身正不怕影斜,不像某些人——”
“咚咚咚!”
倏地,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三人皆看向门口,只见几名警察站在门口。
“请问,这里谁是卓木丽依?”
卓木丽依诧异:“……我是,怎么了?”
而林琇玉和阿都钦泰更是一脸懵,只静静看着卓木丽依。
警察神色冷峻,大步向前直接将手铐铐在她的双手。
另一名警察出示了自己的证明:“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怀疑你涉嫌故意杀人和杀人未遂,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30章
卓木丽依脸色一僵,神色上闪过几分慌乱。
很快,她又迅速镇定:“你们冤枉人,有什么证据证明?!”
“请你配合跟我走一趟。”警察神色淡漠,直接就将人带走了。
片刻,病房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林琇玉坐在病床上,看向阿都钦泰:“你报的警?”
除了她,她想不到别人。
结果阿都钦泰摇头:“不是我,我整天忙着照顾你,哪有时间去报警。”
两人相视一眼,都沉默了。
不约而同的脑海里都闪现了同一个人的名字——李榷川。
半晌,阿都钦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落地,他又从轮椅后面拿出一个饭袋:“晚上,我要是来晚了或者有事,你就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后面我再给你带好吃的。”
这是他刚刚中午吃饭的时候,特意打包给她待会回来的。
林琇玉愣了一下:“好。”
心中却是一暖。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阿都钦泰转身要走,倏地他又拿起桌子上的水壶掂了掂。
“没多少水了,我去给你打点水再走。”
他拎着水壶就出了病房门,林琇玉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这个冬天似乎没安眠冷了。
很快,阿都钦泰就打好了热水离开。
病房的空气再次沉寂,她躺在病床上看向窗外的天。
白花花的一片,全被冰雪覆盖。
过两天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父母远在北京怎么样了。
林琇玉就那么侧躺着,直到天色渐暗。
吱呀——
门突然被人推开,她抬头看过去。
李榷川提了一大堆东西进门,他的脸上似乎带着忐忑。
看到林琇玉的视线望过来,他似乎更忐忑了。
林琇玉没说话。
李榷川走到病床前,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放在桌子上。
“我给你带了饭,你起来吃点?”
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儿讨好。
林琇玉起身靠着枕头坐起,但看到李榷川带的东西还是吃了一惊。
几颗冻梨,还有一大包风干的牛肉干,一碗搀了肉的稀粥。
她已经闻到了牛肉干和肉稀粥的香味,还伴随着一股冻梨的清香。
她诧异的看向李榷川:“你哪来的这么多肉?”
呼伦贝尔这么艰苦的地方,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拿出这么多好东西?
李榷川怕她误会,连忙解释:“牛肉干是去年队里发的,我没怎么吃一直留着,冻梨是牧民们送的,至于这肉稀粥,是我特意去饭店里给你买的。”
“你的身子弱,这地方又艰苦,多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林琇玉有一瞬间的想哭。
在呼伦贝尔,算上自己前世今生两辈子,她在这儿几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除了白天阿都钦泰请的那顿饭,大抵就是今天晚上这顿饭了。
从前,她吃的只有硬饼子,还有那不见米粒的稀粥。
她忍不住想,为什么李榷川偏偏这一世醒悟了呢?
胸口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的心。
自己上辈子受的那些苦,到底算什么?
这辈子就算李榷川对自己再好,那上辈子的那些事情,有让她如何释怀?
林琇玉看着李榷川递到自己面前的肉稀粥,她直接推开。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第31章
李榷川愣住,心里泛起尖锐的痛。
他哑着声音开口:“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林琇玉没说话。
既然这辈子注定无法继续在一起,倒不如两人早些了断。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条天堑。
无法逾越,也无法填补。
林琇玉别过眼:“以后别再来了。”
“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见面什么的还是避避嫌吧。”
她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李榷川的心里。
李榷川放下手里饭,真挚的看向林琇玉。
“琇玉,那张离婚申请根本不是我的本意,我当初只是害怕自己出了什么意外,以防万一才写下的,却不曾想……被卓木丽依偷去给了你。”
他的面上带了几分痛苦。
其实离婚申请书,已经盖了公章还到他手里了。
但现在的情况,他根本不敢告诉林琇玉。
他怕她彻底的走了,彻底的不要自己。
想着,李榷川近乎哀求的看向林琇玉:“我们……我们可不可以不离婚?”
他真的不能没有她,也不想离开她。
林琇玉怔愣的坐在床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刚看到那封离婚申请书的时候,她的内心其实也曾有过无数猜测。
觉得这不是李榷川的本意,可当这一切真的来临时。
她只觉得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不管李榷川曾经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在经过她上一世所遭受的一切后。
她觉得都回不去了,他们之间还隔着上一世的自己。
林琇玉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里更是有钝刀再磨,一下一下的撕扯着她的心。
真正相爱的人,怎么会轻易地就放下?
可当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后,又有几个人能够置若罔闻,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没有人,她也不例外。
她红着眼睛看向李榷川:“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既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李榷川说,更像是对上一世的彼此说的。
一切都回不去了!
“琇玉……”李榷川脸色发白,呢喃着她的名字乞求原谅。
林琇玉不想多说,将身后的枕头放下,直接躺了下去背对着李榷川。
“你走吧,下次再来就带上盖章的离婚申请吧。”
她知道,离婚申请的审批早就下来了。
只不过一直没来得及说出口罢了,刚好现在大家都断个干净。
李榷川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次离开,自己就真的再也回不到林琇玉的身边了。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含混不清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难道真的就再没别的选择了吗?媳妇儿……”
被子里的人身形一颤,眼泪从眼眶滑落。
这个称呼,她已经很多年没听过李榷川叫过了。
林琇玉背对着他:“你走吧。”
她没回头,也无法回头,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头。
心里一直紧绷的弦,在那一刹那,终于叮地一声断了。
李榷川沉默的站在病床前。
心里的苦堵在胸口,几乎要冲破喉咙了。
那颗心,更是不断地抽痛、撕裂,让人痛不欲生。
半晌,他才哑着声音开口:“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至于其他的,他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林琇玉才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向病房门口。
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第32章
林琇玉再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躺在床上挥泪如雨。
当一个人被伤害了很久,到死都不能瞑目。
如何解脱,如何原谅?
另一边,李榷川失魂落魄的从医院离开,脑袋里全是关于林琇玉的回忆。
小时候,林琇玉整天跟在他身边,甜甜的叫他哥哥。
“榷川哥哥,我们俩要天下第一好,等以后我们长大了,我就做你媳妇儿,你做我的丈夫。”
后来再大点,林琇玉就收敛了,不再那么亲密的叫他了。
直到后来有了自行车,他们一起上下学。
他的后座就成了林琇玉的专属座位,他就把车子骑得飞快。
林琇玉吓得搂紧他的腰大喊:“榷川哥,你骑慢点!”
被抱紧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大学,他们都是在一个学校读书,最后毕业也如愿的结婚了。
结婚的那一天,林琇玉美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可如今……
一阵心酸,彷佛有人把他的心掏出来,放在咸碱水里浸泡,反复腌渍倒脱水干瘪。
他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真的会失去林琇玉,永远失去的那种。
压抑的情绪,如暗夜里涨起的潮水,随时要把人吞没。
回到家,李榷川失落的躺在炕上。
他像是陷入了无望的泥潭中,越是挣扎反倒陷的越深,挣扎不出。
脑海里一会儿是过去自己和林琇玉的甜蜜,一会儿又变成了呼伦贝尔,林琇玉刚来时自己的冷漠。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情绪,不断变大凝成漫天的云雾,将他困在其中,难以自拔。
望着房梁的眼神,满是空洞和麻木。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次日,李榷川六点准时起床。
食不知味的吃完果腹的早餐,在团里训练了一个小时,他才带队出去巡查。
一路上,他都心不在焉的。
副团长跟在他身边,试探地问:“看着你一直不在状态,你这是怎么了?”
李榷川没说话,只顾着往前走。
副团长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并未气馁。
追上去,关心的又问了句:“和嫂子吵架了?”
除此之外,他再找不到别的理由。
李榷川回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沉默着往前走,这次的步子更快了。
“哎!榷川,你别走那么快!”
副团长带着人跟在他身后,追赶着他的脚步。
李榷川的心里很乱,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下的心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和人诉说他当前的境遇。
倏地,脚下一个不注意。
哗啦——
李榷川踩到一层厚厚的积雪,下面却是空的,根本不牢固,他一踩整个人都跌了下去。
“榷川!”
副团长看见,急忙大喊一声扑了过来。
但一切为时已晚,雪簌簌的落下去,李榷川跌落进去一个巨大的雪坑里。
嘭!
李榷川滚落坑底,身子由于惯例滚了几圈。
猛地,撞到了一块石头。
又因为昨晚一夜未眠,外加心力交瘁,他当即就昏了过去。
副团长和一众队员趴在坑口向下看,却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似乎昏死过去。
众人齐声呼了一声:“队长!”
回应的只有坑底,他们回荡的声音。
众人惊慌,副队长连忙下到坑底,扶起李榷川,就摸到他头上一片湿润。
仔细看一看,是鲜红的血!
朝地上看过去,雪坑里有一小片,依稀全是李榷川留下的血迹!
第33章
副团长心下大骇人,顾不上其他连忙将身上的绳索套在李榷川的身上。
他朝着上面的坑口大喊:“拉!”
“快把团长拉上去,送去公社的医院!团长头部受伤了!”
众人一听,赶紧将绳子拉上去。
又将副团长也拉上,一众人赶紧赶赴公社的医院。
……
李榷川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彻底的忘记了林琇玉。
而他,对待林琇玉的感情更是冷淡粗暴。
林琇玉千里迢迢从北京到呼伦贝尔,下车的第一件事他不是慰问,而是毫不留情的开口:“我们离婚吧!”
林琇玉苦苦哀求,他却不为所动。
最后坚定不移的离婚了!
李榷川心口被猛地撞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流逝了。
可梦里的他却不为所动,只剩下变本加厉,刚和林琇玉离婚,就迅速的和在梦里成婚了。
而林琇玉,到死到在等他,等他看一眼她。
一个牧民某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慌张的跑到他家:“李团长,林医生……林医生她死了!”
那一刻,李榷川怔了一下,梦里的他同样愣了一下。
李榷川跟随者梦里的自己去了林琇玉的家,一路上他却觉得压抑。
心里隐隐有种恐惧,还有一股噬心之痛在折磨他。
他没走一步,就好像无数的银针在扎他的心。
往日里几步的路程,他却觉得无比漫长。
终于到了地方,看到炕上浑身苍白的人他几乎跌坐在地上。
林琇玉睁着眼睛遥望着房门口,像是在等他的到来!
“啊——”
李榷川猛地睁眼,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入眼皆是白色,他迷茫的看向四周。
才发现这里是医院,而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可他的心,依旧在狂跳。
而且有一种诡异的真实感,就好像那一且都是真实发生的。
让他感觉真实的害怕,而更让他害怕的是:自己不仅辜负了林琇玉,而且林琇玉最后死了!
在等待他的时间里死了!
李榷川心口不断起伏,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守在床前的副团长看他的样子,关心询问:“榷川,你没事吧?”
“刚刚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一直在说胡话。”
李榷川没回答,反问他:“林琇玉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副团长诧异,但仍旧回答了他的问题:“嫂子身体好的差不多的了,好像今天准备出院了。”
李榷川没多想,立马拔了手上的管子,直接冲出了病房。
现在,他想要见一见鲜活的林琇玉。
因为他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她躺在炕上,睁着双眼看向门口死亡的那一幕。
“榷川!”
副团长想追,人已经出了病房。
李榷川找到林琇玉的病房,连门都忘了敲,直接推开。
病房里很温馨,林琇玉正在吃饭,而阿都钦泰坐在一边正在拿着刀子给她削水果。
他愣了一下。
林琇玉和阿都钦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也怔住了。
气氛僵持片刻,李榷川率先反应过来。
还好,那一切都只是梦。
他快步走到病床前:“琇玉……”
林琇玉和阿都钦泰也反应过来,两人相视一眼。
她扫了眼李榷川头上的纱布:“你怎么了?”
李榷川红着眼:“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一个永远失去你的梦!
第34章
林琇玉面不改色,安静地喝完手里的粥。
李榷川的梦又能有多可怕?难道还有自己上一世更可怕吗?
到死都等不到一个人,直到身体冻僵。
她放下空碗,抬眸看他:“你是来送离婚报告的吗?”
李榷川僵在原地,想起了梦里的故事。
不,他绝不会让梦里的事情重现!
“琇玉,我们一起回北京,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一起回北京好吗?”
他一想到那个梦,就回生出一种恐惧。
失去林琇玉的恐惧!
“你在这里的一切不要了吗?”林琇玉的眼里没有多少波澜。
李榷川又上前两步:“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林琇玉没再看他:“可一切都晚了,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这一世如果她答应,她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但是她只知道,她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她下床看向阿都钦泰:“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去吧。”
除夕夜,可不兴在医院里过。
“好。”阿都钦泰连连忙开始收拾东西。
李榷川却是一愣:“走?”
走去哪?
他忙上前拦住林琇玉的去路:“你们要去哪儿?”
是回牧区的那个家,还是……北京?
林琇玉看着眼前人没有太多情绪:“回你带我去住的那个烂泥房。”
李榷川一噎。
那个房子,当时却是不大好。
那时候他不记得从前的事,只想着让她快点离开,所以才选了个艰苦点的房子。
虽然这里的条件,本身就已经很艰苦了。
他的脸色青白交加,只能看着林琇玉和阿都钦泰双双离开。
嘴里像是吃了黄连一般,从嘴巴一路苦到了心里。
“嫂子咋和阿都钦泰走了?”副团长站在门口一脸诧异的询问。
刚刚他想着李榷川和林琇玉有自己的悄悄话,他一个外人不方便在场,就独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
结果没多久,就看到林琇玉和阿都钦泰一起出来了。
顿时,他就从其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平常团里的事情太多,他也很少关注牧民们之间的一些的私事。
却不想,自家的嫂子竟然……
见李榷川不说话,他又问了句:“榷川,嫂子不会真的和那小子在一起给你戴绿帽子了吧?”
他的话,说的很直接。
李榷川只觉又一刀狠狠插在了自己心上。
然后他摇了摇头:“没有。”
虽然他也怀疑,但是他又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绝对不是那种男女之情。
而且,他也不想坏了林琇玉的名声。
这种事,绝不可在外面胡乱说。
一句话的事,却能硬生生的把人给压死。
副团长不解的看向他:“那……你们这是?”
李榷川的嘴角盛满了苦涩,喉咙更是彷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难受的让他有些慌张。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是什么?
当然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错,对挚爱之人的冷漠。
而如今的这一切,不过是他该受的惩罚。
心口一股压抑之感,更有一股无限的空虚感在心底蔓延开来,像是被一片黑漆漆的云托着往天上飘。
眼前的世界逐渐陷入黑暗……
第35章
夜色如水,月上梢头。
“嘭!”
大朵的烟花突然乍响,接连在夜空中璀璨绽放。
李榷川猛地惊醒。
看到窗外漆黑的夜色里,烟花璀璨闪耀。
而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一室孤寂。
他怔怔的看着,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今天就是除夕,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往年,他都是在部队里过得。
再往前就是和林琇玉以及家里人一起过的,今年……他一个人在医院病房过。
心中徒生悲凉。
李榷川起身出了病房,他想去看看林琇玉。
早上那一场梦,他的心里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恐慌。
似乎只有见到她的时候,那颗躁动的心,才会慢慢平静下来。
出了医院,李榷川才发现不知何时又下雪了。
地上已经覆了一层厚厚的雪,大路上都静悄悄的,周围的人家都亮着灯,偶尔还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
李榷川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不多时,他就到了林琇玉的家门口。
大门只是虚掩着,并未落锁,房里的灯也还在亮着。
倏地,李榷川有些紧张。
林琇玉会不会还和之前那样,一个劲儿的要赶自己走,或者是不愿意让自己进门。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门里传来林琇玉愉悦的声音:“阿都钦泰,我来呼伦贝尔的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
“跟我你还说什么客气?”阿都钦泰的语气,亦是高兴。
只有李榷川,心中的情绪不断翻涌,几乎要将人吞没。
是他自己亲手推开了林琇玉!
他甚至不敢去看向屋内的温馨,他只能呆滞的坐在门口的雪窝里。
伴着他们说话声,同他们一起过年。
这个年,他是热闹的,又是无比孤单的一年。
雪纷纷扬扬的落下。
李榷川身上积慢了雪,坐在门口一动不动,感受不到新年的喜庆,也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
心口像是破了个洞,一股一股的风灌进去,让他的意识逐渐消散。
地上的雪积了一层又一层,李榷川的身上也被覆满了雪。
直到阿都钦泰开门离开,都没发现他。
而雪下的李榷川,也没发现他离开。
次日一大早,林琇玉刚从屋里出来就被绊了一脚。
啪嗒——
她一下子摔进了厚厚的雪里,她回头看才发现,不知何时门口多了一大块雪堆。
林琇玉感到奇怪,上前扒拉了几下,她却心惊。
雪下面,盖着一个人!
不敢迟疑,她的动作越来越快,不消片刻人就被她从雪里扒了出来。
“李榷川?!”
李榷川浑身冰凉,面色更是白的不像样子。
她愣了一秒,其余再顾不上,连忙把人连拖带拽的弄进屋子里的炕上。
林琇玉把炕烧的暖烘烘的,又烧了热水给他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身体。
看着昏迷的人,林琇玉心狠狠揪了起来。
如果上一世李榷川就恢复了记忆,该有多好,他们肯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可偏偏造化弄人,成了如今的局面。
林琇玉伸手探了探,李榷川的鼻息弱的吓人。
半晌,也不见人醒来。
林琇玉心下慌张,不敢再多等待,连忙朝着门外奔去,寻公社医院的医生来。
床上的人似乎有了感应,在床上呢喃了几声。
她连忙顿住脚步,靠近他身前,想听得更清楚些。
“琇玉,琇玉,别走……”
第36章
哗啦——
房檐上的冬雪滑落,悉数落在门前的雪地里。
林琇玉愣神,心里像是吃了一颗青梅,酸的人心里发苦。
为什么李榷川偏偏醒悟了,和上一世变得不一样了?
若他和曾经一样,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离开。
心,也不会有任何波澜。
可如今,她还是会忍不住难过、会痛苦。
她真的很想将李榷川摇醒,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不一样。
自己已经吃了太多的苦,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奋不顾身的去爱了。
炕上的李榷川眉头紧锁,嘴里的呓语变成了:“水……”
林琇玉看着他嘴唇干涸,还是抢人心酸,转身去拿勺子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但过了很久,李榷川依旧没醒来。
林琇玉去医院请了医生来看,也只开了几副药,说等人醒了就醒。
从天亮守到天黑再到天亮,李榷川一直没醒过来。
林琇玉却熬得红了眼,最后扛不住在炕边上趴着睡着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又梦到了上一世。
他们一起漫步在大学的校园里,秋天的温度不冷不热,下午的阳光也不刺眼。
两个人并肩走在夕阳下,影子被不断拉长,幸福而美好。
那时候,林琇玉歪着头问李榷川:“李榷川,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李榷川握紧了她的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是爱的誓言,也是承诺。
林琇玉猛然从梦中醒来。
一抬头,就对上了李榷川的眼睛。
他已经醒了,伸出大手怔准备覆在她的头上,想要摸一摸她柔顺的头发。
林琇玉下意识躲开,李榷川的手僵在原地。
她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你既然醒了我去给你倒水吃药。”
若是换做以前,她肯定会觉得这一幕幸福。
现在,她的幸福已经消失了。
倒水的间隙,林琇玉忍不住问了一嘴:“除夕那晚,你在门口守了一夜?”
李榷川已经伸回手,老实的躺在炕上。
“嗯。”
那晚,他原本只是想坐到后半夜就走的,谁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但是看着如今,反倒和林琇玉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他又觉得有些庆幸,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林琇玉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水壶的水险些溢出碗里,接着她又拿出几颗药一起给了李榷川。
“我特意找了医生来给你开的药,就着热水喝下去吧。”
受冻一晚上,肯定要落下病。
李榷川眼里闪过光,心中更是感觉暖暖的。
他起身毫不犹豫的接过:“好。”
头一仰,药全部丢进嘴里,灌了几口热水全都咽了下去。
又将剩下的水也喝了个干净,然后又看向坐在炕边上的林琇玉。
“琇玉……”
林琇玉抬眸,眼神清澈又疏离:“如果又是要说什么挽回的话,就别说了。”
李榷川眼神一暗,垂着头沉默了。
气氛沉寂,只偶尔听得外面房檐上雪滑落地面的声音。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然后林琇玉率先开口:“你先说吧。”
她并未去看李榷川,只是仰头看着窗外的白色雪景。
侧着脸,也让人看不清情绪。
李榷川顿了片刻,迟疑开口——
“你喜欢阿都钦泰吗?”
第37章
“你以为我是你吗?”林琇玉毫不客气的开口。
李榷川一噎,脸色顿时有些白:“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阿都钦泰对她太好了,两人的关系走的有些近了。
林琇玉却彷佛听到他的心声:“难道之前你对卓木丽依还不够好吗?我来呼伦贝尔你又做了什么?”
她本无意比较,可胸口处堵了口气,她实在觉得憋闷。
来了呼伦贝尔大草原,没有浪漫的爱情故事,只有她无尽的苦。
为何男女之间没有纯真的友谊?
也许李榷川就是那样的人,所以看什么都觉得不清白。
林琇玉一语点醒梦中人,李榷川彻底沉默了。
他好像对她的关心确实太少,一方面以为他先前失忆的缘故,二来他身为团长,实在忙的事情太多,一时疏忽反倒忽略了她。
想来,林琇玉要和自己离婚倒也有理由。
“对不起,往后我不会了。”连李榷川诚挚的道歉。
但林琇玉没说话,她需要的不是道歉。
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北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曾让自己痛苦一生的地方!
气氛沉寂。
半晌,林琇玉陡然开口:“离婚申请的审批早就通过了吧?”
“离婚报告是不是在你那儿?”
李榷川瞳孔一震,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四散开来。
终于到了这最后吗?
难道这一切,就没有什么可解之法吗?
他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欺负的情绪,带着颤抖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北京,能不能不要再说离婚的事?”
“不能。”林琇玉的声音冷淡又决绝。
李榷川悬着的那颗心彻底死了,整个人如坠冰窟,寒气从脚底开始蔓延而上。
也许,除夕那晚他不该来的。
这样林琇玉就不会见到他,也不会说离婚的事情了。
其实林琇玉的内心同样的不平静,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年的时光,深深的爱着一个人。
怎么可能像表面上那样,轻易地说放下就放下。
可她有什么办法?
难道再像之前那样,等李榷川两年的时间?
万一他又失忆了,或者又爱上了别人,她又该怎么办?
感情之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些解决了。
她压下心底的情绪:“既然你已经醒了,又吃了药,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回去吧。”
“顺便……顺便把离婚报告拿了。”
李榷川的胸腔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填满,还带着一些后悔。
他看着林琇玉,试探着开口,声音似乎还带了哽咽:“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明明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为什么他们之间,还是无法挽回的走到了尽头?
林琇玉看着他,愣了一瞬。
为什么?
大抵是因为她上辈子被冻死在了呼伦贝尔的草原上,冻死在了这间屋子里。
也死在了对李榷川的爱里!
最后她也如实开口:“因为……因为我曾为了所谓的婚姻,死在了这间屋子里,死在了你坐着的炕上!”
第38章
李榷川呼吸一窒,心像是被一块巨石猛地击碎。
脑海里更是出现了那一场梦。
林琇玉在那个大雪天,因为病痛、因为寒冷,死在了这炕上!
“你……”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难道那一切都是真的?!
林琇玉看着他,眼神里涌出复杂的情绪:“这是我在来呼伦贝尔的第二天梦到的,我梦见了我的一切,所以在那一刻,我什么都放弃了。”
也包括李榷川,包括所谓的婚姻和爱情。
既然事情的真相无法公之于众,那么便换个更简单的说法吧。
李榷川整个人如置深渊,悲伤和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咙。
“你也做了这个梦!”
怪不得一开始林琇玉就不似从前,而是她也曾看到了另一面的结局!
林琇玉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处:“也?”
难道李榷川当真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嗯。”李榷川垂着头,“我也曾做了和你一样的梦。”
那场梦像是一把尖刀,时不时的就戳进他的心脏,不停地搅动,直到出血、开裂才停止。
林琇玉震惊,她没想到过李榷川也会知晓上辈子的事。
她还在震惊中李榷川再度开口:“我也恨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
“可那只是梦,只是一场虚幻。”
林琇玉猛然抬头:“那如果不是梦呢?或者说你没有恢复记忆呢?”
那就是她的结局!
也是,她上一世的亲身经历!
刀子戳不到自己身上,没有人会觉得疼。
李榷川沉默。
因为那个如果的假设,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毕竟那场梦太过于真实,他甚至感觉如果自己没有恢复记忆,那就是他们的结局。
林琇玉看着平坦的地面:“也许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梦,可我知道不是一场梦,更像是一场让我离开的预言!”
“我不想再闹下去了,初五我就要回北京了,那天我在火车站等你,你把离婚报告给我就行,其余的我什么也不要。”
李榷川一怔,自己和林琇玉的感情,真的无法挽回了!
也许那场真实的梦境真的不是梦,而是他们这辈子的另一个版本。
更难过的是,他真的要失去林琇玉了!
他的心终于疼起来,从脸面不断地细微疼痛到一直能逼人发疯的窒息一样的痛苦。
对上林琇玉如湖水般平静的眼神,他再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好。”
然后起身披着自己那件军大衣离开了。
门外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离开了。
这雪,好像梦里林琇玉死时下的那场大雪。
屋里的林琇玉也没挽留,她只透着门口看着远去的人逐渐消失。
她叹了口气,心里怅然。
……
初三这天,林琇玉去了警局。
卓木丽依被抓的第二日,巴拉也被抓进了警局。
前世,就是他们这两个人害的她声名狼藉,她临走前自是不能放过。
警局里有阿都钦泰熟识的朋友,只提了一嘴多些‘照顾’。
巴拉第二日就招了,最开始的‘偷人’闹剧,还有疯狗咬人事件,都是卓木丽依的指使。
至于最后医院的那件事,没有证据暂时无法定罪。
卓木丽依看着探监的林琇玉,脸上淬满了狠毒。
“林琇玉,是你报的警是不是!”
林琇玉笑着开口——
“不是我,是你最爱的榷川哥。”
第39章
“不可能!”卓木丽依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琇玉没说话,心里生出一丝遗憾。
初五就要坐车离开了,卓木丽依要初八才被彻底宣判,送去市里的警局关押。
卓木丽依坐在探监室里,面目都有些扭曲:“一定是你这个女人和榷川哥说了什么,是你陷害我的!”
看到她如此气愤,林琇玉心满意足。
日后卓木丽依即便出来了,坐牢这件事也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污点。
林琇玉懒得再和她争辩,轻飘飘的丢下一句。
“是不是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她就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卓木丽依在她的身后叫嚣:“榷川哥早就不喜欢你了,你又有什么好炫耀的!”
林琇玉没回头,只坚定地朝着门外走去。
卓木丽依的话她一点儿都不在意,关于李榷川的爱,她早就开始学着放下了。
……
初五,火车站。
林琇玉穿着一身加绒的大袄,头上带了一顶雷锋帽十分保暖。
站在看台上,她时不时的朝门口张望。
身边的阿都钦泰忍不住问:“李榷川真的会来吗?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林琇玉看了眼时间:“再等等。”
直觉告诉她,李榷川会来的。
而且那天李榷川已经答应她了,应该不会食言的。
阿都钦泰看着门口,根本没有李榷川的影子,忍不住催促:“实在不行你先上车吧,离婚报告我后续帮你拿了再给你寄回北京。”
林琇玉没说话,而是站在原地坚持等待。
还有五分钟,她再等等。
还剩最后来两分钟的时候,李榷川出现了。
他的军大衣上落满了雪却来不及掸落,焦急地朝着看台四处张望,目光在人群里搜寻林琇玉的身影。
林琇玉朝他挥手。
李榷川快步走到她身边,将一个黑色袋子交给她。
“抱歉,我来晚了……我们的离婚报告。”
林琇玉拿了袋子,真诚道:“谢谢。”
李榷川的声音很哑:“一路保重。”
“嗯,你也注意身体。”林琇玉很平静,然后她又看向阿都钦泰:“我走了,以后来北京找我玩。”
说完,林琇玉就朝着火车检票员走去。
“好嘞,你快上车吧!”阿都钦泰忍不住催促。
林琇玉朝他们挥手,直接上了火车。
两分钟后,火车‘呜呜’的开走。
阿都钦泰什么都没说,看了李榷川一眼转身离开。
而李榷川站在原地,看着火车逐渐消失,心里有一块地方也彻底空了。
他彻底的失去了林琇玉……
而火车上的理想要,看着窗外疾驰后退的雪地,她的心越发的活泛了。
春天要来了,她的美好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
两年后,北京火车站。
林琇玉来火车站接从天津来过年的舅舅一家,怀里还抱着一个可爱的糯米团子。
倏地,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琇玉。”
她抱着怀里的小孩转身,看到身后穿着军装的李榷川,手里还拎着皮箱。
他的面容比两年前更加硬朗,也更冷肃了。
男人目光触到她怀里的小女孩,眼神骤然紧缩:“……你结婚了?”
结果下一刻,小女孩就趴在怀里问林琇玉。
“姑姑,他是谁啊?”
第40章
我叫阿都钦泰,来自呼伦贝尔大草原。
24岁的时候,我在草原上遇见了一个北京来的女人。
她和我的姐姐阿吉丽娅有一双相似的眼睛,而且都带着一种略微抑郁的情绪。
我知道,那是她们的丈夫不爱她们的原因。
姐姐在15岁的时候,嫁去了隔壁牧区那个大她八岁的男人家里。
他们是在一场集会上认识的,那个男人说他家里有很多牛羊,吃不完的奶皮子,喝不完的鲜牛奶。
开始,我们家是不同意的。
可不知道那个男人给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姐姐跟家里闹翻了天都要嫁过去。
爸妈心疼姐姐,迫于无奈答应了。
最后还陪嫁了一匹马拉嫁妆,三头牛三只羊。
姐姐嫁过去,才知道一切都是骗局。
那个男人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草原人爱酒的习惯,常常喝的烂醉如泥。
对姐姐更是没有半天往日的情分,只有无尽的冷漠和暴力。
婚姻成了姐姐的牢笼,成了捆绑她的枷锁。
先前她很爱笑,可自从嫁过去以后,我再没见过她笑了,眼里全是阴霾
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我还常常撞见她在角落里哭。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对姐姐说:“姐,你离婚吧。”
可她却红着眼睛摇头:“阿泰,你不懂。”
那是后我还小,不知道原来草原女人的一生,抑或是所有女性的一生,很容易就被一个男人用婚姻绑住了全身。
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最后困其一生,老死在屋子里。
姐姐跟了那个男人两年,一直没有孩子。
那个男人变本加厉,喝了酒之后就开始发酒疯,对姐姐拳打脚踢,言语侮辱。
“你就是个不下蛋的鸡,我花钱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可当初是他求娶的借机,姐姐带去的嫁妆远比彩礼要多,姐姐还给她洗衣做饭像是一个免费的佣人。
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为什么有人这么理直气壮。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是男人的特权,这其中的男人甚至包括我自己。
我忍不住又劝姐姐:“姐,你离婚吧,实在不行我以后养你。”
我不忍心姐姐再受委屈,可姐姐依旧红着眼睛摇头。
她没等我再问她第三次,也没等我从呼市读完书回来再看她。
她就死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死在了一间破房子无人无津,发现的人是她的邻居,至于那个男人,他正在和他的姘头在炕头上睡觉。
我有时候觉得是婚姻害了姐姐,又觉得是那个男人害了姐姐,也觉得是那个男人的姘头导致的,但我的姐姐死了。
我永远都没了那个爱我的姐姐!
后来,我看到了一个和我的姐姐相似的人,相似的眼睛,相似的人生。
都是不被爱的女人,和多出来的姘头。
也许林琇玉的丈夫李榷川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他和当初姐姐嫁的那个男人一样的冷漠无情。
我觉得她会死,会和姐姐一样的命运。
于是,我编造了一个谎言,想要劝她离开,但是她比姐姐更幸运、更聪明。
原来她从未想过留下,也没想过回头。
那一刻,我难过的想要落泪,我想到了我的姐姐,为什么她不能像林琇玉一样洒脱呢?
再后来,林琇玉拿到了离婚报告,毫不犹豫的坐上离开的火车。
我为她感到高兴,就好像另一种姐姐的延续。
希望下辈子,我的姐姐也可以这样洒脱。
不被任何东西束缚,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全本完来源网络,侵删
留任申请书个人简介
每一次热情都得到乡亲们的微笑与肯定,每一次付出都彰显着责任与担当,每一滴汗水都沁入泥土化作芬芳。玛吾列提别克·萨恨别克,新源县卫生健康委员会驻阿热勒托别镇喀拉苏村“访惠聚”工作队员,2018年3月开始驻村,2020年3月已结束驻村的他主动申请继续留任,2021年再次选择留任,继续开展“访民情惠民生聚民心”驻村工作,一心为村民服务。
主动留任挑起重任。驻村一年,奉献一年,为群众踏踏实实做事,收获了许多。驻村期间,玛吾列提别克·萨恨别克同志负责村里脱贫攻坚工作,为了保持村里脱贫攻坚工作的连续性,为了让村民尽早脱贫,他主动请缨留任驻村。近三年来,玛吾列提别克·萨恨别克扑下身子服务一线,46户201人建档立卡贫困户2019年实现全面巩固提升,2020年巩固脱贫成果,在第一书记,村党支部书记带领下,干部群众齐心协力携手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和脱贫攻坚战,做党和群众的“连心桥”。他始终牢记习总书记的嘱托“各族人民像石榴籽一样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挂在心上、落实到行动上,和喀拉苏村各族群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用实干和热忱诠释了一名医务工作者的使命和担当。
群众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作为喀拉苏村驻村工作队的一员,始终把村里百姓的事当成自己家的事,村里百姓当成自己的家人。”这是我驻村以来最大的感受。驻村期间在思想感情、行动上与群众打成一片,做到人到心到。2020年年6月,网格村民阿布都克依木·阿布列提家19.8亩地玉米没有浇水,玛吾列提别克·萨恒别克了解到家中女主人在家,男主人外出务工,孩子小,缺少劳动力情况后,立即向村委会汇报,主动到村民家口粮地查看实际情况后,协调阿热勒托别镇水管站,与访惠聚工作队员和四位一体干部一同连夜浇水奋战8个小时完成浇水任务,解决了她家的实际困难,让村民家的玉米地如期灌溉。
我们都是一家人。他从自己的一言一行做起,从一点一滴做起,将民族团结政策法规宣传到群众的家门口心坎儿里,当地的各族群众都竖起大拇指称赞他为“好巴郎”。一次阿布都克依木家电线老化出现家中电路烧毁,玛吾列提别克·萨恒别克接到电话立即赶往结亲户家中,联系阿热勒托别镇变电所工作人员,个人拿出300元给结亲户更换电线消除安全隐患。头疼、头晕、眼花、恶心,昨晚可能煤烟中毒了,玛吾列提别克·萨恒别克放下电话立马赶到她家,一进门打开窗户通风将她扶到门前的雪地上同时立马拨打了镇中心卫生院急救电话,送到县医院经过救治,转危为安,玛吾列提别克·萨恒别克抽空去探望她,她紧紧的握住玛吾列提别克·萨恒别克的手,眼里夺眶而出说;“幸亏你及时联系了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要不然我都没命了”。玛吾列提别克·萨恒别克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服务群众是我最幸福的事。玛吾列提靠着医者仁心,与群众打成一片,扶贫先扶志,扶贫先暖心。没有全民的健康,就没有全民的小康,健康的身体对脱贫攻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工作队在走访中发现,村民塔西买买提·卡得尔别克,家中有70多岁的老母亲患有高血压病三级、二型糖尿病。玛吾列提发挥他医生的优势,怀揣着血压计上门给他母亲测量血压,讲解预防措施,叮嘱按时服药。他时常在群众家里、村委会为群众诊病,成了村民眼里的“赤脚医生”。
脚下有多少泥土,心中就有多少真情!他在驻村留任申请书里写到“我于2018年3月至今在驻村,经过深思熟虑继续留任,继续为村队发展贡献努力,更好地为村民服务,也希望在工作中实现自己更高的价值目标。”80后的玛吾列提干一行,爱一行,怀着满腔热情,将群众放在心中,在喀拉苏村贡献了他的热血和青春,给喀拉苏村各族群众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新源县融媒体中心通讯员 牟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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