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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红梅《武则天传》

怒斥

＂你真不要脸，谁是你的对象！＂王秀英的声音在小区里炸开，我站在陈德福家门口，脸涨得通红，手里拎着的菜袋滑落在地。

一九九八年的初秋，我们这座老旧小区里，多了这么一出热闹戏码。天还不算冷，但空气中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我，王秀英，今年五十三岁，退休工人。大家都叫我＂秀英姐＂，说我这人心直口快，从不拐弯抹角。

自从老伴儿张建国走后，这四年来，日子过得如同一杯白开水，平淡无味。以前那个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支撑着，每天早上醒来，看着枕头另一边的空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家那台老式的二八牌收音机，是张建国生前最爱的东西。每天早晨，他都要听里面播报的新闻，时间卡得死准，六点整。现在收音机搁在电视柜上落了灰，我总舍不得扔，偶尔也会打开听一听，仿佛他还在身边。

儿子在南方打拼，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每次通电话，那边总是匆匆忙忙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他总说忙，厂里走不开。前些年正是下岗潮最厉害的时候，我们厂里也不例外，好在我已经到了退休年龄，拿着微薄的退休金，也算有个着落。

小区里的老姐妹们常说我命好，赶上了分房子的好时候，单位分了这套六十平的两居室，虽然不大，但也是自己的产权房，在这个城市安了家。这年头，房子多金贵啊，年轻人买房子跟上刑似的，得掏空几代人的积蓄。

我常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跟几位老姐妹们晒太阳，织毛衣，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林阿姨总爱说：＂秀英啊，你还年轻，别这么守着，再找个伴儿多好。＂我每次都摆摆手，笑着说：＂得了吧，这把年纪，谁还稀罕呢。＂

陈德福是我们单位退休的老机修，六十五岁的人了，头发白了大半，却依然腰板笔直，走路带风。我们厂机修班的技术能手，当年车间里的机器出了毛病，非他不可。退休前，年轻人都喊他＂陈师傅＂，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徒弟。

他的老伴儿走得早，那会儿才五十出头，得了恶疾，没挺过那个冬天。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远嫁美国，隔着太平洋，十年才回来一次。他住在我楼上，常年一个人，偶尔能听见他在房间里放唱片机，老上海的慢三曲子，声音不大，却总能透过楼板传下来。

我和老陈熟识，源于老伴儿生前与他是工友，两人一块儿在机械厂修了大半辈子机器。每到厂里组织春游，两家人总在一块儿，孩子们也玩得来。记得有一年去市郊的桃园，两家人带着孩子坐在开满桃花的山坡上，吃着自己带的馒头就咸菜，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艰苦，却也单纯美好。

老陈退休后，有段时间迷上了钓鱼，常拎着他那套宝贝鱼竿去城东的小河边。每回钓回鲫鱼，总要分我一些。起初我还推辞，后来也就习惯了。反正一个人吃饭，多一道菜也是好的。

有一阵子家里的水龙头坏了，滴滴答答漏水，我拧紧了还是不管用。隔壁的刘大姐听我说起，马上说：＂找陈德福啊，那老头子修理这些小玩意儿可在行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刘大姐给的电话打了过去。

陈德福来得很快，带着他那个破旧的工具箱，三下五除二就把水龙头修好了。修完后，他坐在我家的小餐桌前，接过我倒的茶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秀英啊，你这水龙头零件太老了，市面上都买不到了，我用的是自己改的，将就用吧，有问题随时喊我。＂

那天早上，我照例去菜场买菜。早市上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新鲜的芹菜啊，刚从地里拔的！＂＂豆腐嫩着呢，一块钱一斤！＂我在摊位间穿梭，挑拣着新鲜的蔬菜。

陈德福正巧也在，戴着他那顶褪了色的帆布帽，手里拎着印着＂为人民服务＂的老式网兜。看见我挑土豆，他就笑呵呵地凑过来：＂秀英啊，这土豆不行，皮都发青了，那边的好。＂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他却抢先一步，帮我挑了几个又大又圆的土豆：＂这才是好东西。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没打农药。＂我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你倒是内行。＂

＂哎呀，一个人过日子，这些都得学。＂陈德福咧开嘴笑，露出一口还算整齐的牙，＂买点什么给孩子寄过去？＂

＂寄啥啊，他们那什么没有，倒是他们隔三差五往回寄东西，我这柜子里的巧克力饼干，都堆成山了，也不知道吃得完吃不完。＂我叹了口气，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回家的路上，他主动提出帮我提菜篮子。小区里遇见的邻居纷纷投来善意的目光，我心里却莫名慌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夏红梅挎着她那只花布菜篮，冲我挤眉弄眼：＂秀英，有人照顾挺好啊！＂我白了她一眼：＂净瞎说！＂

走到楼下，陈德福突然停下脚步：＂秀英，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有些惊讶：＂什么忙啊？＂

＂我想学包饺子，女儿说快回来了，想给她露一手。＂陈德福搓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这双手，能修机器，却不会和面擀皮。＂

我看着他有些局促的样子，想起那些他送来的鱼，还有修好的水龙头，便点了点头：＂行，明天下午我去你家。＂

就这样，我开始隔三差五地到陈德福家，教他做些家常菜。陈德福学得很认真，从和面开始，一步一步跟着学。他那双粗糙的手笨拙地擀皮、包馅，常常把饺子皮擀破，饺子包得歪七扭八。我忍不住笑他：＂你这是饺子还是窝窝头啊？＂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比修柴油机难多了。＂

渐渐地，小区里有了闲言碎语，说我们＂老来风流＂。起初是一些窃窃私语，后来变成了公开的谈资。每次经过一楼的棋牌室，总能听到老头老太太们含沙射影的话语。

＂现在的人哟，死了老伴儿没几年，就忘了本。＂

＂谁说不是呢，这年头的老头老太太，比年轻人还不像话。＂

我心里不悦，却也没太在意。毕竟，我问心无愧。陈德福待我确实不错，但我们之间，不过是邻居间的互相帮助罢了。

那是我生日那天，陈德福说要给我做顿家乡菜。一早就打电话来，说是托人从老家带了点特产，要做给我尝尝。我推辞不过，便答应了。谁知刚到他家门口，就看见李玉山——退休前是我们街道办的副主任，人称＂李队长＂——站在那儿，满脸揶揄地看着我们。

李队长今年六十出头，是个爱管闲事的主儿。当年在街道办工作，没少拿鸡毛当令箭，以为自己是个官儿。退休后，更是把小区当成了他的＂一亩三分地＂，谁家有点事，他都要插一脚。

＂哟，王秀英，这是要做陈德福的对象啦？＂李队长那尖酸的话音刚落，我就急了。

＂你胡说什么！谁要做他对象了！＂我下意识地提高了嗓门，还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要和陈德福撇清关系。

＂那你三天两头往他家跑，是为啥？＂李队长不依不饶，＂你们两个，年纪一大把了，成天腻在一起，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们清清白白的，你这是造谣！＂

陈德福站出来解围：＂李老哥，你别瞎说，秀英是好心帮我学做饭，我女儿快回来了...＂

＂哼，我看你们就是不光彩！＂李队长扔下这句话就走了，那背影挺得笔直，好像他才是道德的卫士。

我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冲着陈德福吼道：＂你真不要脸，谁是你的对象！＂说完，我扭头就走，泪水却模糊了视线。

回到家，我＂砰＂地一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滑坐在地。心里又气又委屈，明明是好心帮忙，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变了味道？想起刚才陈德福那受伤的眼神，我又有些愧疚。可转念一想，这事若传出去，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晚上，我翻出了张建国的遗像，那是他五十岁时照的，穿着蓝色的中山装，面容严肃。我抚摸着相框，低声说：＂老张啊，你看看，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当晚，我接到儿子的电话，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妈，你怎么回事？邻居都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和那个老头...＂

＂什么老头！＂我气得直哆嗦，＂你这孩子，连妈妈都不信了？＂

＂不是我不信你，是...＂儿子支支吾吾的，＂那李队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说是为我们家的声誉着想。＂

我这才知道，李队长把事情闹大了，居然惊动了远在南方的儿子。我百口莫辩，只能委屈地掉眼泪：＂儿子，妈这把年纪了，还能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那陈德福是你爸生前的好友，我就是偶尔帮他做做饭，老李那人你还不知道吗，专爱嚼舌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儿子的声音软了下来：＂妈，我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只是...你也得注意些影响，毕竟是个女人家。＂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呆。窗外，路灯的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惨白。四年前，张建国就是在这个沙发上，突然捂着胸口倒下的。那时候我正在厨房炒菜，听见动静跑出来，看见他脸色铁青，额头上全是冷汗。

等到把他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医生说是急性心梗，太突然了。那天晚上回家，我一个人坐在床边，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墙壁，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形单影只＂。

第二天，居委会主任王桂英找我谈话。王桂英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戴着金丝边眼镜，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她把我叫到居委会办公室，那间小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宣传册，墙上贴着＂遵纪守法＂、＂邻里和睦＂之类的标语。

＂秀英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注意影响啊......＂王桂英慢条斯理地说，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李队长和我们反映了情况，说你和陈德福关系不正常。＂

＂正常不正常，我心里有数！＂我气得肺都快炸了，＂我和陈德福清清白白，帮人家做点饭怎么了？这都成罪过了？＂

＂可是李队长说......＂

＂李队长！李队长算老几？＂我一拍桌子站起来，转身就走，＂我问心无愧，不用他在那指手画脚！＂

走出居委会的门，迎面撞上了提着鸟笼出来遛弯的刘大爷。他是小区里的老住户，年近七十，却精神矍铄。

＂秀英啊，别生气，＂刘大爷拦住我，＂李玉山那人就那样，当年在街道办，就爱管闲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点点头，眼圈却红了：＂刘大爷，我清清白白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傻丫头，＂刘大爷拍拍我的肩，＂我们这些老邻居，谁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你自己心里踏实，别人说什么，随他们去！＂

刘大爷的话给了我些许安慰，但回到家，关上门，那种被误解的委屈感又涌了上来。我坐在沙发上，望着墙上张建国的遗像，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刻意避开了陈德福。每次下楼，都先探头看看他在不在楼下。去菜市场，也换了时间，生怕碰上他。可这小区就这么大，总有碰面的时候。每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眼神，我都假装没看见，低着头快步走过。

几天后，陈德福在楼下堵住了我。那天下着小雨，我打着伞回家，刚到楼下，就看见他站在那里，头发和肩膀都湿了一大片，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秀英，能谈谈吗？＂他声音有些哑，神情憔悴。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走到小区的凉亭里，那是个僻静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石桌上还残留着下棋的人留下的烟灰。陈德福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石凳，示意我坐下。

＂秀英，对不起，我不该连累你。＂陈德福满脸歉意，声音低沉，＂我不该让你帮我那些忙，害得你被人误会。＂

我冷着脸不理他，只是盯着地面上的一片落叶。

＂建国走的那天，我去医院看他，＂陈德福突然说道，声音有些颤抖，＂他拉着我的手，让我答应他一件事。＂

我抬起头，心里＂咯噔＂一下。

＂他说，＇老陈啊，我这一走，秀英就一个人了，儿子又在外地，你要是有空，就多照应她一下＇。＂陈德福轻声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答应了他。＂

我愣住了：＂你说什么？＂

陈德福叹了口气：＂建国生病那会儿，怕拖累你，什么都没跟你说。是他让我照顾你的，说你脾气倔，不喜欢人可怜，所以我才找那些借口请你帮忙，其实是想让你不那么孤单。＂

我呆在了原地，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原来老伴儿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而我却还伤害了最关心我的人。

＂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哽咽着问。

＂我怕你不接受，＂陈德福苦笑，＂你那么要强，要是知道是我受人所托照顾你，肯定会拒绝。＂

我低下头，泪水滴在手背上。这个倔强的老头子，为了履行对朋友的承诺，默默地照顾我这么久，而我却因为别人几句闲话，就这样伤害了他。

＂秀英，其实不只是为了履行承诺。＂陈德福的眼神格外认真，声音微微发颤，＂这些年独自生活，我明白了晚年最怕的就是孤独。每天睁开眼，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影子，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女儿远在国外，电话也只是偶尔打一次。＂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从跟你熟识后，我的日子有了盼头。早上醒来，想着今天会不会在楼下碰到你，会不会听到你那爽朗的笑声。你...愿意陪我走完剩下的路吗？不求别的，就是有个说话的人。＂

我没回答，只是默默擦干眼泪。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回家后，我翻出了张建国生前的遗物，一个老式的皮箱，里面装着他的工作证、奖状、还有一些信件。最下面，有一本发黄的日记本。我从未打开过，那是他的隐私。可今天，我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它。

在最后一页，张建国颤抖的笔迹写道：＂医生说我时日无多，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秀英。儿子在外地有自己的生活，我走后，她一个人怎么办？今天老陈来看我，我托付他照顾秀英。他是个好人，会善待她的。秀英啊，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些字，请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人这一生，有人陪伴是福气。＂

我捧着日记本，泪如雨下。窗外，夜色已深，只有远处高楼的灯火，点点闪烁。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是红肿的。五十三岁的女人，皱纹爬上了眼角，头发也有了白丝。我叹了口气，拿起了搁在一旁的菜篮子，决定去趟早市。

秋日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小区的花坛里，几枝菊花傲然开放，在晨风中微微摇曳。我走到公园门口，正要穿过马路，一辆自行车突然从拐角疾驰而来，车铃声急促地响起：＂当当当！＂

我吓了一跳，脚下一滞，眼看就要被撞上。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地将我推开，自己却被车把重重刮倒在地——是陈德福！

＂德福！＂我惊呼一声，赶紧蹲下身去扶他。陈德福半躺在地上，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没事，没事，＂他强撑着微笑，＂你没受伤就好。＂

骑车的年轻人也吓坏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着去上课，骑快了。＂

我和热心路人一起，扶着陈德福去了附近的医院。医生说额头伤得不轻，需要缝针。我坐在病床前，看着护士给他缝合伤口，他却一声不吭，只是偶尔皱皱眉头。

＂疼就说出来，＂我心疼地说，＂逞什么能啊！＂

＂不疼，＂陈德福笑了笑，＂比起当年机器轧伤手指，这算什么。＂

他被送进了医院，额头缝了七针。我守在病床前，看着他苍白的脸，心如刀绞。

＂傻老头子，值得吗？＂我红着眼睛问他，＂就为了救我？＂

陈德福虚弱地笑了：＂值得。这辈子没保护好我老伴，总得保护好你啊。＂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握住了他粗糙的手。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人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有多么不容易。

陈德福住院的这几天，我天天去照顾他。一开始还有些扭捏，怕人说闲话。可转念一想，管他呢！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小区里的人见我每天挎着饭盒去医院，又开始议论纷纷。这回我学乖了，直接走到李队长面前，把饭盒往他面前一举：＂李队长，要不要尝尝？这是我给陈德福做的红烧肉！＂

李队长被我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出院那天，小区里又传来议论声。这次，我挺直了腰板，挽着陈德福的胳膊，慢慢地走回家。

李队长迎面走来，我高声道：＂李队长，这是我对象，陈德福！以后谁要是再有闲话，直接来找我！＂

陈德福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像个孩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轻轻握住我的手，那粗糙的手掌传来的温暖，让我感到无比踏实。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儿子，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儿子说：＂妈，你开心就好。陈叔是个好人，爸要是在天有灵，也会祝福你们的。＂

我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晚上，我和陈德福坐在小区的长椒下，看着夕阳西沉。他的额头上还缠着纱布，但精神已经好多了。

＂秀英，谢谢你。＂他突然说。

＂谢我什么？＂我好奇地问。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的感觉。＂陈德福看着远处的夕阳，眼中闪烁着光芒，＂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我微微一笑，靠在他的肩膀上。远处，几个小孩子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悦耳。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我们鼓掌。

在众人的目光中，我们一步一步，走向各自的黄昏岁月，却又仿佛迎来了新的黎明。人生啊，总会有意外的惊喜，就像秋天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照在身上，让人感到安心。

＂德福，你说我们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多少好日子？＂我忽然问。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够用了。＂

我笑了，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温度。是啊，够用了。这岁月静好的黄昏时光，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

夏红梅个人资料

夏红梅新桥医院

楚天都市报记者陈凌燕 通讯员贝兰 摄影：楚天都市报记者王永胜

43岁的夏红梅，眼神温柔，举止干练。她是省第三人民医院（省中山医院）呼吸内科三病区护士长。“战疫”期间，她率队承担起大量工作，从组建病区到照料患者，从医疗护理到心理建设，事无巨细、处事周全。且令人欣慰的是，疫情至今全科没有一名护士感染。

以下是她的自述：

9名护士，打起车轮战

我跟新冠疫情的近距离接触，是从1月21日开始的。1月20日，我们医院组建呼吸内科三病区并开始运营。1月21日，我从肝病科借调去负责护理管理，因我原来所处科室对传染类疾病救治有经验。三区两通道、消毒隔离……从病区布局到物资的调配、人员培训，一天之内全搞定。

当时这个病区只有9名护士，基本就是车轮战似地工作。每次进隔离病房前，我都会盯着他们穿好防护服，检查好一个，进去一个。他们都进去了，我再穿好防护服进去。

病区26张病床，一开放就满员，全是危重患者。病情重，合并疾病多，突发情况多。有一天，我和另一个护士刚出隔离区，才脱下防护服洗完手，病区内一名年轻的护士声音紧张地急呼：有患者情况突然不好，要抢救。

等抢救完患者，这个护士对着我哭了。我当时觉得心酸又心疼，毕竟她才二十出头，比我的女儿也大不了几岁，就要承受这样的压力。

一声令下，两小时全科室人员到齐

1月30日（正月初六）中午，肝病科接到任务，原呼吸内科二病区与肝病科合并开展中西医结合诊疗新冠肺炎患者。刘黎明主任喊我回来，迅速进行科室改造。当天下午1点接到命令，下午3点，全科室一个不落所有人都到齐了。

看到这场景，我特别感动。这些人中，有的是哺乳期的母亲，难得抽空回去一趟；有的人住在蔡甸，骑电动车路上也得花1个半小时；有人家里没车，步行到医院得几十分钟；有下夜班的，有上夜班的，一声令下，大家二话不说全赶过来了，没有怨言。物品怎么摆、物资怎么备，全按我安排的执行。晚11点，我们的病区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面对疫情，我们爆发出超强战斗力。2月16日，我们病区要搬到另一栋楼去，病床数将从26张扩到40张。当天晚上大概7点多接到的通知，第二天凌晨两三点钟新病区就布置好了，早上7点多开始转运患者，中午就完成患者、物资的转移，当天扩容后的病区再次满员。

现在回想这些，感觉有些奇妙。因为在平时，这么短的时间完成如此繁重的工作量是不可想象的，但最后大家齐心协力，竟然都做成了。

仓促入院，护士凑钱买东西送患者

在这场抗疫大战里，我们的护士真的都很了不起。危重患者多，那些沉重的氧气钢瓶，我们的护士一天要搬运至少十几瓶；不少患者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擦洗，都是护士来完成。

过年加上疫情，病区里的保洁阿姨也不够，日常的清洁、消毒，也都是护士来做。我带着大家，从门把手、床头柜、病床开始做消毒，地面每天要消毒两次，我们自己清理垃圾……穿着防护服做这些工作，不到2小时浑身就被闷得湿透。大家没有嫌苦嫌累，努力保持病区的高速运转。

患者们入院时很仓促，也没有家人陪护，不少人连毛巾、洗漱用品都没有。从牙膏到纸巾、香皂，都是我们凑钱买了送给他们的。我跟大家说，“我们再难，也没患者难。”重症患者吃饭困难，我们煮八宝粥、银耳汤、萝卜汤、雪梨汤带过来分给他们；热心企业捐给我们的牛奶，大家也都搬进去给他们喝。

有位48岁的男患者，病情发展快，收治他的时候我们心里直打鼓。他努力表现得镇定，但神色仍显紧张。从病情到情绪我们都特别关注他，我有空了就去跟他聊几句，要他放松心情。他年纪不大，要让护士帮他处理大小便，他心理上不能接受。我们反复安慰他说不要紧，他需要做的就是听我们的话配合治疗。他吃东西困难，我们就轮着给他煮粥、炖汤……他扛过了最难的时期，竟成了当时病区里恢复得最好的一个，最终成功出院。

前天他还给我发了消息，说已度过隔离期回家了，并且长胖了。收到这样的消息，我们非常欣慰。

深感骄傲，我们团队零感染

患者住院平均时间都在10多天以上，隔离治疗让他们特别孤独。我们的护士就带着他们做“八段锦”，有时候跳个简单的舞，他们都很开心。每次问“明天还跳不跳？”他们都抢着说：“跳！”

再后来，越来越多的患者出院了，其余人也有了盼头。心里有了希望，一切就好起来了。

我非常感激我们的团队。科室里30多名护士，年纪最长的46岁，最小的才22岁。我平时很严格，但他们都愿意配合我的管理。如果说这次抗疫以来，有什么让我觉得骄傲的事，那就是我们全科没有一名护士感染。大家全力去战斗了，也都平平安安的，这是我最自豪的事。

当然，直到最后一名患者康复，这场“战疫”才算结束。在此之前，每一天都很关键。

对抗疫情以来，大家都付出了很多。比如一名住在蔡甸的护士，下大雪那天，他下午5点的班，2点就从家里出发了；我们的黄医生，爱人感染了，就在我们医院住院，但他每天都在岗位上，极少去照顾家人。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我们只是这座城市里千千万万医护人员的缩影，我们的经历，是这场疫情里所有医务人员的共同经历。身为其中的一员，我们都值得为自己骄傲。

编辑 谢礼逵 校对 苏新艳

夏红梅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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